第2章 天不负人(1 / 1)

“公主,公主。”

崔殊玥觉得耳旁的声音是那样清晰,竟然没有刀剑相向的碰撞声,没有钟鼓和一片厮杀声。

这般平缓好听,让她都不愿意醒来。

突然恍惚着的人反应过来,着急从睡梦里清醒,今日这呼喊她的声音不是陛下,是公主。

崔殊玥猛得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侍女,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菡儿。

侍女看着睡醒的公主像是不认识自己的睁大眼睛,满是慌张。菡儿立马上前,跪在床塌边上,摸着崔殊玥的额头,柔声问着:“公主是做噩梦了吗,没事的没事的,你看醒来了。”

“醒来了。”崔殊玥重复着这句话,突然笑了起来。

她看着自己寝殿,看着半掩着的殿门。

天不负她,她崔殊玥也不会白白浪费了这重来的机会。

天不亡她,她必得让张际之付出代价。

崔殊玥起身从墙上取下爹爹送她的剑,她递给菡儿,同人吩咐着:“把剑刃去擦干净些。”

“公主要用剑?”菡儿问着,看着眼前的殿下有些陌生,怎么一觉醒来她的公主都不爱笑了还这般突然的用起了兵器。

崔殊玥自然知道自己十五岁时的模样品行,那时真又傻又单纯,什么都不懂,旁人都笑着对她,她便也都是笑着对人。

什么谋算都不知,甚至看不懂别人的笑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是兴安帝的第一个孩儿,且往后来的公主只有她一个是平安无虞的长大了,自小便被合宫里的人宠着。

崔殊玥六岁时皇长子出生,满朝给皇长子想封号时,兴安帝想着女儿也给崔殊玥择了慧明长公主的称号,去哪都要带着女儿一道,临平城里谁不捧着长公主殿下。

“太久不用的剑会钝了用不得,这是爹爹送我的礼物不能坏了。”崔殊玥看着菡儿手上的剑柄,蝴蝶装的剑头镶满了珍珠。

还记得兴安帝拿着剑给崔殊玥的那一日,高兴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同人说着:“玥儿,握剑在手,便是满手珠玉。如同爹爹的玥儿是整个大邺的明珠,要被人好好的用掌心护着。”

得这蝴蝶剑的那一日,崔殊玥没想过自己会让剑出鞘,有用它的这一天。

她今日就要出宫去找赵际之。

“爹爹今日可在承先阁里批折子。”崔殊玥问着菡儿。

菡儿却一脸不解的看向自己公主,回答着:“殿下忘了,今日是定国将军回朝的日子,陛下定然出临平去外城迎人了。”

菡儿看着人暗自想着:公主几日前还吵着要偷偷去看呢,怎么睡了一觉便把这些都忘记了。

崔殊玥听完进一步试探的问着:“爹爹的仪仗都已经出去了?”

菡儿自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实诚的点着头。

崔殊玥心里立马松快了,她现在就要去赵国公府里报仇。

“你快去找人擦拭,擦完了立马拿回来。”

菡儿得了命令就退下了,在殿外叫另一个梳洗丫头进来给公主梳妆。

梳妆台前,端放着舶来的玻璃镜,崔殊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瞧不出如今的年岁,可她记得定国将军回朝是在自己十五岁的时候。

在一年她便及笄,这回她不会在嫁,就算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她都不可能让事情再来一遍。

越想着镜面里的人越是恨。

明艳的脸慢慢蹙起眉,弄得梳妆的小丫头内心惶恐,还以为是自己梳发扯痛了长公主,手上便更加小心。

等菡儿回来,崔殊玥堪堪穿好内里,最后穿上金线绣的帔子,这一身常服都华贵异常。

“殿下,剑擦拭好拿来了。殿下是要去庭院里舞剑吗?”菡儿说着把蝴蝶剑递回来。

崔殊玥摸着剑鞘上镶着的珠宝,她不言,一下把剑鞘拔下放在妆镜台前,露出明晃晃的剑刃。

吓得殿内的女使都喊着殿下重重跪下。不知道今日的长公主是怎么了。

崔殊玥看着剑,剑刃锃亮,果然锋利,这一下划在人皮肉上,定然能让人死的不那么痛苦吧。

“你去备马车,我要出宫一趟去城西,去赵国公府。”崔殊玥还是对菡儿说着,剑却没收。

看着跪满屋子的人,喊着:“都起来吧,无事,我就看看剑而已。”

女使们才慢慢起身,一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才一个晚上却觉得长公主换了一个人。

崔殊玥不屑于伪装回从前的自己,就算所有人都疑惑她怎么一夜变成这样性格,也没有敢在她的面前质疑她的。

只要兴安帝在一日,她崔殊玥就是临平里做什么都可以慧明长公主。

想着自己爹爹,崔殊玥的眼眶慢慢湿润着,回头真好,她就再能见着爹爹的面了。

菡儿跑着回来同长公主说着:“殿下,车马都已经备好了。”

崔殊玥拿着剑,就往外走,她一出寝殿,外头看着她的侍从、内宦都吓的跪下低头,有的侍女甚至俯下身去想把自己埋在地上。

一个个看不明白,长公主今日怎么会有这般大的怒气。

菡儿扶着人上了马车,侍从驾车从宣武门走,没一会就出了皇城。

马车里,菡儿时不时打量着人,眼前的长公主让她觉得陌生,拿着剑柄闭着眼睛不曾有一丝笑意,可看着这天然雕饰的面庞,确实是公主殿下啊。

难道是昨夜的噩梦吓坏了人?

崔殊玥闭着眼睛还回想着自己死前的种种。

最后的时光里,她被囚禁在大明殿里,赵际之这杂碎竟然还敢来同她商量让她自愿退位,花言巧语说着未来皇位还是会传到她孩儿这里。

这一群人都小看了她崔殊玥,小看了国朝的长公主。她从小就明白,公主是与大邺共存的,若有一日大邺不复,她便是只有死路。

军队会停在了外城,陛下的仪仗排了一路,兴安帝没在轿撵里等,他出来看着远处的少年郎跑马而来。

孔氏的这对儿郎都有真本事。

哥哥孔泽三年平了南边水乱,封了定国将军。弟弟孔濯带兵援了端洛兵败,让本颓势的局面一下回升,赢了回来。朝堂便封了怀远将军。

这回便是从南边回来,入临平述职。

年年回京述职的朝官不可数,也就这两人能被兴安帝亲自来迎。临平的百姓也都在皇帝仪仗后头等着看大将军回朝。

孔濯骑着马,一开始慢悠悠的见着远处陛下密密麻麻的仪仗了才又快起来,这个人性子活,拍着自己的马跑上去,看着哥哥还怕一下孔泽的马,笑着同人说:“哥,我们比比谁能先到陛下面前。”

话音未落也不得对方开口答应,人就打马跑远。

孔泽在马上摇头微微笑着,对这个弟弟这样幼稚的举动表示无奈。

孔濯驾马如飞,自然早人一步到达,在仪仗不远处下马,跑着上前,半跪在兴安帝面前说着:“臣孔濯拜见陛下。”

兴安帝上前亲自把人扶起来夸着:“两年不见,衡惟又长高了不少。朕看着你打马的本事也超了你哥哥不少。”

在陛下面前,孔濯自然老实回着:“自是哥哥让着我。”

说话间孔泽也到了,向陛下行着礼。

瞧着孔氏兄弟,崔慕就觉着大邺的江山稳固,还可余百年之久。

后面的朝臣列队瞧着前头的两位少年郎,多少得感叹一句“生子当如孙仲谋。”如今朝堂新贵多,可能比孔氏的却是寥寥。

陛下接着人闲聊几句便摆仪仗回宫,孔濯也打马跟在旁边,四周的百姓这才有机会瞧着两位大将军。

大家跪着天子,却又各个抬头打量着最前头马上的人。

一旁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远远瞧着人就拉着自己娘亲的衣角说着:“娘,左边马上的哥哥长的真俊。”

小姑娘比较着左右两位大将军,小小孩子看不出战功看不出卓越只能从可以看着的外貌来说。

孔濯这个人比他哥哥更为闲散,不会时时端着将军身份,除开战场上说一不二,其他时候就如同一般小公子,还爱同属下说笑。

下面的人也自然更喜欢二公子,孔泽日日端着张脸让人没走就就内心生怖。孔濯就不同他多是笑面孔,一副可亲可近的模样。

再加上孔濯在前头驿站被自家哥哥拾捣一番,脱了常穿的重甲换上一身墨色织金直裰,再加上这人长得确实好看,远远瞧着都不像南边战场里刚回来的杀神,清秀的像是打江南来的小郎君。

一群人随着陛下仪仗一路进了正阳门,也算绕了临平一大圈,两年没回孔濯瞧着总觉得临平风光变得更为秀丽,闲暇时他得跑马好好逛逛。

在皇极门前下马,孔濯打量着三两围在四周的官员,看着哥哥同一位面生的朝官交谈的高兴,脑子里却想着一会大明殿里无聊的朝会。

孔濯走到自己哥哥声边轻咳,把孔泽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轻声同人说着:“兄长,我突感不适,述职你一人就够了,我先行一步,替我同陛下致歉。”

这位中气十足的将军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却成功离开了大明殿。

就这样孔濯又骑上马兴致盎然的打算在临平逛逛,到了皇城自然得绕上一圈。

从正阳门跑到宣武门,一辆车驾也在这时跑了出来。风吹帷幔,里面的人影模糊,孔濯眼神明锐瞧着一些觉得好奇,停下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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