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哗——”
刀刃在人群中来回闪动,所经之处,皆是残肢断臂,血流漂杵。
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着躺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死不瞑目的视线,叙述着他们生前所经历过的恐惧与绝望。
“啊啊啊啊啊——”已然疯癫的整合运动胡乱地扣动着扳机,出膛的子弹与箭矢只发出阵阵尖啸,随后便消失在无边无垠的黑暗之中。
我想,整合运动并没有给予这群感染者足够的军事训练。
【不要惊慌失措。】
【不要把枪口对准队友。】
【更不要在毫无视野的情况下擅自开火。】
(各个国家的陆军部队都会如此规定)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
就拿现在这种情况来讲,死在枫彬语手上的整合运动只是少数,而绝大多数的感染者,都是不知所以地死在了自己人的枪口和法术之下。
这绝非耸人听闻,更非夸大其词。
实际上,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之中,未受过专业训练的武装力量出现友军误伤的情况是相当普遍且正常的,枫彬语仅仅利用了一些“人之常情”而已。
只不过,运用到的那些“人之常情”是萨伏伊教给他的。
这位风韵犹存的女人可与黑的教学风格大不相同。
黑传授给枫彬语的,是矫健身手,目的是防患于未然。
萨伏伊则以教训取代教育,手段是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萨伏伊说过。
人,分三六九等。
最底层的感染者只有在独善其身的情况下才会安分守己,听天由命。
当你给他们建造起一座死亡角斗场——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光亮。你紧握住他们的生存权利,并许之以物竞天择。那么,人与人之间最为恶劣的一面就会暴露无遗。
那便是同室操戈。
基于他们的脆弱心理,基于他们的敏感怀疑,基于他们的悲惨经历。
道德会变成漏洞百出的笑话。
因为,可怜的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因为害怕死亡,所以心惊胆战,担惊受怕地活着。
“叮叮——”
声源来自半空,将枫彬语从自言自语中拉回到现实。
透着周遭火光的微弱亮度,我抬头向上,却意识到自己身处一片箭雨之下。
晶莹剔透的冰锥覆盖住了我的头顶,火焰的赤红色泽映射在它们那些平滑晶莹的横切面上,给人一种冰火两重天的错觉和幻想。
“落——”
是霜星,此时此刻,她的眼睛,已经慢慢地适应了黑暗。
白裙黑袜的术士一声令下,悬浮于半空的手掌化掌为拳,盘旋在头顶的冰锥唯命是从,以无以言喻的速度向雪虎的方向极速坠落。
只感觉大地一阵剧烈地颤抖,仿佛被这恐怖无解的力量所震慑。
“跃——”
三米高的永冻冰柱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与来自半空中的攻击形成了一张无处可逃的天罗地网,让受困其中的猛兽无处可逃。
尖锐刺耳的冰块摩擦声接踵而至,冰锥冰柱相互交织,化身为兽牙参差的犬口,星星火光跳跃其上,咬牙切齿着要将“嘴”中的食物吃干抹净,碾为碎渣。
然而,“咀嚼”尚未结束,惊世骇俗的爆炸则如约而至。
“轰轰——”
霜星的陷阱被粘弹和手雷弄得支离破碎,“尸横遍野”,原先的冰牢化整为零,变成了数不胜数的细碎冰渣,向着四面八方弹射而出——包括白发兔子自己的位置。
卡特斯当然知道,这会是谁的拿手好戏。但让她不明觉厉的,是萨卡兹的根本目的。
不是为了杀戮,也并非是复仇,只是想单纯地让自己吃些苦头。
好……
让你心想事成了,w。
无可奈何,霜星只得急急忙忙地催动着所剩不多的体能以凝成冰盾,阻挡扑面而来的碎屑和破片。
“当当当当——”
四散而逃的渣泽一触即溃,像是折翼的雏鸟,死在了公主的眼前。
“唔——咳——”
正如卡特斯所料所想,巨大的体力消耗,还有身体里蛰伏已久的无救病魔,它们耐心等待,潜伏其中。如此煞费苦心,却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可以蚕食自己意志和韧性的机会与“借口”。
表面坚强的躯体压抑着不堪重负的魂灵。
最终,疼痛依旧会变成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咳咳——”
卡特斯颤颤巍巍着扶住墙体,剧烈咳嗽以后,只觉得铁腥味四处飘逸,呼之欲出。
暗红的血液顺着她的鼻口,一点一滴,滑落于身上这件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