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喝了茶,何禀俭起身要走,何老夫人突然说道:“再陪我会,等会再走。”
何禀俭又重新坐回去,想着:“刚才还说看我烦呢,这又不让走。”
一炷香的功夫,杜鹃端来了老夫人的药,她身着鹅黄色印花长袄,头上只戴着一支点翠花簪,素雅不妖媚,何禀俭终定睛看了一眼,果是个美人。
“老夫人,该吃药了。”杜鹃声柔语软地说着。
老夫人接过药一饮而尽,杜鹃又忙服侍其漱口,“老夫人,我有个姐妹要买些玫瑰酥饼,不知哪家店的好。我想着还是问问老夫人吧。”
“这个可问对人了,香源堂的玫瑰酥饼最好。”
俩人聊着酥饼,何禀俭心中纳闷以前母亲因不爱喝药,每每发脾气,现在喝得却如此痛快,这女子到底是如何哄好她老人家的呢!
杜鹃走后,老夫人也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
何禀俭一想:“这就是要我见她一面呀,这老太太真是的。”
之后每天老夫人都必要让儿子待到她喝完药才放他回去,半月后何禀俭似乎都已适应每日这般。
突然某日,何禀俭发现端药来的不是杜鹃了。“杜鹃哪里去了?”
“回家了。”老夫人失望地说道。
何禀俭倒是轻松地舒口气,“挺好。”
“好什么?你快走,快走!我要歇息了。”老夫人略带着怒气,目光里满是不悦。
何禀俭回到卧房,躺在床上嘟囔着:“还想整我,哼,老子没上当。”
之后几天,何禀俭再来陪母亲,发现老太太又开始不好好喝药了,反复说着:“太苦了,太苦了。杜鹃每次都会说些逗我开心的,我都忘了这药的苦了,你们都群人,没一个会说话的。”
“人家又不是咱府上的人,母亲能留人家一辈子吗?”
“你可以留,但你却不留。”
何禀俭见母亲有了怒气,也不敢再多言语咽下所有的委屈怏怏不乐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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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
李深派人找来何禀俭,“荣王要的账籍做好了吗?”
“好了。”
“那你亲自送到荣王府去吧!”
何禀俭心中一凛,“老师,让学生自己去送吗?”
李深颔首,“你害怕了?你放心他不会给你一镇纸的。”
何禀俭无奈领了令,去往荣王府。到了荣王府,一个小内监居然把他引到了王府花园。刚入园门就听见阵阵悦耳的丝竹之音,原来荣王在园中听着曲赏着舞。
那小太监回头说道:“大人,先在这里等等。”何禀俭点头回应。
荣王背对着他,他前面有几名乐工席地而坐,一名美人正随乐而舞,何禀俭随意的一瞥见那跳舞的女子居然是杜鹃,他连忙侧过脸去,但又忍不住看了几眼。
杜鹃着广袖红裙,手持彩扇,舞姿轻盈飘逸,犹若仙子临人间。何禀俭不敢再看,只垂首等候。
终丝竹慢慢收了音,何禀俭才抬起头,只见杜鹃轻步退下台去,小太监才又引着他到荣王身前。
“你来了!”
“殿下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张兴接过账籍,荣王略翻翻,“走,到书房去。”
一行人便都随荣王到了仙逸斋。荣王又问了何禀俭一些关于账籍的事,不多时便让他回户部了。
夜里何禀俭辗转难眠,一闭眼就是杜鹃跳舞的样子,他猛拍床板,翻身坐起囔囔一句:“算你狠。”
过了几日,何禀俭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这日他一如往常回了府陪母亲吃饭。饭后尽量想方设法逗着母亲开心,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飘入他的眼帘。
是杜鹃,她步履盈盈,走至桌前,屈膝一礼,“大人万福。”
何禀俭强作镇静,“姑娘何时来的府中?”
杜鹃嫣然一笑,“回大人,午后便到了府中。”
“哦。”何禀俭端起茶来,啜饮一口,装得心如止水。
老夫人慈祥地看着杜鹃,又回头看看儿子,“你回去吧,你在这里,我们还不得好好说话。”
何禀俭一愣,无法他只好起身,心中空落落地往回走。
第二日,何禀俭回府中后没有去母亲的那里而是跑去了厨房,不出所料杜鹃果然在给老夫人熬药。
药味浓重,略略刺鼻,杜鹃守在一旁,直直看着炉火。杜鹃看那青色炉火,想起为父亲熬药的场景,一样的炉火,一样浓重的药味,可那汤药终是没能挽回父亲的性命。想到这里心中一酸,又想起万府被抄,母亲惨死拘禁所,从小一起的小姐妹被卖去各处,顿时泪朦胧了双眼。
“大爷,您怎么来厨房了?”厨娘看见何禀俭疑惑着问道。
杜鹃听到有人说话,忙举袂拭泪,转身冲向墙角。
“那个,我饿了,今日早些摆饭。”何禀俭负手说道。
“是!”那厨娘答得干脆,又回身继续忙活去了。
“那个,出来个人,帮看着药,杜鹃姑娘你跟我来书房,我有话问你。”
杜鹃缓缓起身,带着疑惑与不解随着何禀俭往书房而去。
“姑娘是荣王府的人?”
“是。”
“是易先生的妹妹怎就入了王府呢?”
“我本是忠信公府二小姐的丫头,万府被抄了,是殿下把我们买下依旧给小姐做丫头。因我在拘禁所得了病,身子一直不大好,小姐便让我住在易先生家中让他帮我调理,易先生夫妇见我家人都去了,无亲无靠,便认我做了妹子。”
何禀俭听完淡淡一笑,“哦,那你们这位二小姐就是荣王殿下的妾室了?”
杜鹃摇头道:“我们小姐只是殿下的屋内人……,还没名份。”
何禀俭端起茶,轻刮几下,眸光幽深难测,“姑娘到我府中,荣王是如何交代于你的呢?”
杜鹃没听出何禀俭的话外之音,憨憨地答道:“让我好好照顾好老夫人,待老夫人好了我便可回小姐身边。”
何禀俭当然不信,奸笑着答道:“哦,是吗?”
杜鹃察觉到何禀俭的异样,“大人,怎么了?”
何禀俭瞧着憨俏的杜鹃,她的眼睛清澈明亮,不似那些个诡计多端的女细作,入官场十几年,什么人没见过,设局的把戏知道得也多了,自认为有些见识,可今日的杜鹃他怎么看也不是那样的女人。
“没什么?前几日你怎么回王府了。”
“是我们小姐想我了,让人接我回去住几日,正好这阵子殿下一直不高兴,便让我给他跳舞解闷,但好像殿下也没什么兴趣。”杜鹃歪着头苦笑着。
“姑娘会跳舞?”
“我们父母本是万府的乐工舞姬,我是家生子,自幼便学舞习练,二小姐非说我长得好看,就把我弄到她屋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