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出来的时间还是晚了一些,我们到相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暗,相府朱红色的大门在夕阳的照耀下格外虚幻,门口两个冰冷的石狮子都镀上了一层虚假的金色,一时间我竟不敢相信这是我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
“到了,下车吧。”半里不知道什么已经站在了车下,微笑着对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往前探了一下身子直接被他抱到了车下,这时候爹已经带着全家人从内宅里迎了出来,看到我们后跪了一地直呼万岁万万岁。
我在人群里搜索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二姨娘的影子,反倒是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娘跪在爹的身旁,我从半里怀里跳下来直直扑到了娘怀里叫她:“娘,我回来了,你想不想我。”
娘明显有些不知所措,抱着我端详了半天最后竟流出了一滴眼泪,这时半里走到我们身边牵起我的手对我使了个眼色,随后对身后跟着的宫人说:“宣旨吧。”
身边的宫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许丞相正妻张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钦此!”
“臣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我看着母亲的脸,人群中唯有她一人面无表情。
这些事情都结束之后半里对我说:“昭君先去陪陪母亲吧,我和你父亲有些话要说。”
我点点头牵着娘的手一步三回头的往后院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我问娘:“二姨娘今天怎么没有出来?”
娘装作没听见不回我的话,知道回到了房间才坐下问我:“昭君,昨晚你进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皇上今天会跟你一起回来。”
娘的问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严肃,一点高兴的样子都看不出来,我猜她是以为我在宫里闯了什么祸才担心,于是安慰她道:“昭君昨晚什么祸都没有闯,是大哥把我从桥上推到了水里,皇上说他很喜欢我所以让我以后留在他身边。”
本来以为听了我的这些话娘会高兴,没想到她听了只是叹气,半晌后问我:“昭君,你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皇上无缘无故要留你在身边?”
“我……”我想说什么,可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没办法回答,半里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要留我在身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捧起娘的脸问她:“娘不高兴么,我可以和璃宁一样留在宫里,你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了,从此以后就算我不在这府里也没有人敢欺负你,爹也会对你很好,你真的不高兴么?”
娘听了我的话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昭君,你还小,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你不如璃宁,娘怎么放心把你放进虎口里呢。”
这话听在我的耳朵里让我生生退后了一步,那一刻我心中充斥慢了愤怒和怨恨,我问娘:“为什么连你都觉得我不如璃宁,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不如她,我难道真的就那么差么!”
娘被我的反应吓到,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我觉得眼眶烫的厉害便转身跑出了屋子,到了院子里停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我蹲下来用衣袖把眼泪擦干净,刚要起身回房间的时候却听到假山后面的亭子里有人说话。
我凭着身材娇小的优势从假山钻到亭子旁边想听听是谁在说话,出去看见的竟然是二姨娘和大哥,二姨娘坐在那里抽抽搭搭的哭泣,大哥在旁边规劝了一会儿后二姨娘突然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凭什么让我向那个小蹄子行礼,也不知道她是会什么妖术迷惑了皇上,她娘还想凭着这个臭丫头骑到我头上不是么!”
大哥在一旁劝道:“您不要生气了,皇上只是封了她一个一品诰命夫人而已,那个昭君才十三岁量她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以她的相貌估计皇上用不了多久就会厌烦她了,到时候在宫里让璃宁多给她些苦头吃还不好。”
“我就是生气!”二姨娘虽还是这么说但态度明显缓和了一些,她拉过大哥的手说:“卿儿,娘是心疼你啊,你废了多少心力才爬到现在的这个位子,那丫头昨天一句话就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我真恨不得去撕烂她那张嘴!”
大哥这个时候还不忘了安慰二姨娘说:“您不必担心,这时候皇上正好新鲜,等这一阵过了有璃宁帮我吹吹枕边风,不怕我不能官复原职。”
我在这边听着他们的如意算盘心里也别是一般滋味,本想悄悄离开却一脚踩到了湿滑的苔藓正好摔了出去,我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再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大哥的目光,他看着我质问:“你怎么在这?”
事到如今撒谎也不是办法,我只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随便走走,这边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你也要管!”我嘴上虽然硬,其实心里早已经怕的不行,生怕这对无良的母子一时想不开杀我灭口。
回完话我马上转身要离开,刚踏出一步就被二姨娘叫住,我转过头又看见她轻蔑的眼神,她坐下抚弄着指甲说:“昭君,我劝你刚才不管听见了什么都不要出去乱说,因为就算你说了也没人会信你,圣宠这东西来得快失得也快,你还是别太得意。”
我转过身对上二姨娘的眼神,对视了良久之后说:“这句话你还是对去对璃宁说吧,现在失宠的人可是她。”
“你!”二姨娘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
我未等她开口便抢过话说:“我倒是忘了你现在进不了宫,想对璃宁说也没机会。”我又瞅了一眼旁边的大哥说:“大哥现在想进宫怕也是难了,干脆这话还是等我回去的时候转告璃宁好了,圣宠来得快失得也快,劝她别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