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们让开,哥哥,我在这儿,我是嫣儿。”
澜嫣急切地想要到达澜倾身旁检查他的伤势,可退守的天兵天将太多,大多带着伤,行动不便她也不能强行突破,只能缓慢地在众兵将中穿行而过。
澜倾看到她,眼里有些许惊诧,“嫣儿,你怎么在这里?”
“韶哥哥带着我到天虞山时你在练功我就没去找你啦,泽清师父命我找长命草,我找到了便回来了。你怎么了?伤得严重吗?”
一旁的韶歌皱着眉头,将澜倾臂膀上已开裂破损的护甲脱下,里头的青衣被鲜血染红,伤口处还飘出丝丝的黑雾,澜嫣一急,眼泪就滴了下来。这一哭倒好,澜倾和韶歌都慌了手脚。
“嫣儿,你先到泽清上仙那儿去,这里有我,澜倾不会有事的。你在我身边哭,我的心都揪起来了,倒是愈发下不去手了。”
“是啊是啊,你快去师父那儿帮我看看师父他受伤了没有。你从小不是最听韶歌的话吗,乖,快去。”
澜倾忍着伤口的撕裂,腰间的玉牌也褪去了些许光泽。澜嫣含泪点头,退了几步转身往泽清上仙的方向去。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样?有伤到哪儿吗?”
澜嫣擦擦眼角,关切地上前问道,却被一个弟子拦下。
“放肆,师父也是你叫的?再说了,师父风华正盛,你敢说师父老?”
澜嫣白了他一眼,十分不情愿地上下打量。他虽戴着所有天虞山弟子都佩戴的青玉冠,可青衣外还罩了件淡蓝色的薄纱长衣。宽大的衣袖由于他持剑的动作被带起,她隐约见到袖口绣了几个字。他器宇轩昂,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不屑,如此气质定然不是普通的弟子。但澜嫣从小养尊处优,什么殿下公主她没见过?整个四海还没有她不敢惹的神仙!虽说天虞山声名在外香火极盛,这弟子又算是哪根葱哪根蒜?她还轮得到他来吹胡子瞪眼睛吗?!
澜嫣轻哼一声,正打算怼他几句,却听到泽清轻声呵斥那名弟子。
“澜嫣公主,弟子不懂事冒犯了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哪里哪里,上仙客气了。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面上笑着,这几个字却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不过她从小就是吃软不吃硬,泽清温和的模样让她没了脾气,“上仙是否受了伤?为何面色如此不妥?”
“无妨,耗了点修为而已。澜倾如何?”
“韶哥哥已经在为哥哥医治了,他医术高明,哥哥不会有事的,上仙请放心。”
“那就好,这次是我失算了。”
泽清黯然,随即对刚才那名弟子吩咐道,“魔族术法妖异,阵法似乎有失,已然退到山门之外。传我命令,所有天兵天将驻守大殿,待我恢复再战不迟。”
“是,师父。”
那名弟子匆匆退下,澜嫣见泽清疲累不便打扰便回去照顾澜倾。
是夜,天兵天将都在大殿内养精蓄锐,韶歌忙前忙后地照顾伤者,澜倾也躺在卧榻上闭目养神。澜嫣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偷偷地从偏殿出去,一路来到殿门边向外张望。当时她见泽清有退意,便知晓他会再度封起结界,为了能够顺利混入天兵天将,她顾不上探察那巫师的生死。倘若那巫师并无大碍,恐怕过两日又会是一场恶战。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在大战之前破了那巫师的术法。只可惜,山门内没有那巫师的踪迹,看来他是被魔族拉了回去。泽清的结界她又破不了,只能等在山门边焦急地踱来踱去。
天虞山殿门外一片漆黑,怕是魔族人造了魔障,清亮的月光都无法眷顾。澜嫣瞧不真切,且不说她没有这个道行破了结界进入魔障,就算她能,贸贸然进入敌方营地也是不明智的。反正离天亮还早,她便窝在殿门边等待时机。
入夜后起了雾,澜嫣倍感凉意。为了保持清醒,她轻轻地在门内踱来踱去。夜色太黑,她不知踩到了什么跌倒在地,落手之处正是那魔族的残躯。虽说她没有忌讳,可那粘腻的污血没有干透沾染了她的素衣和纤纤手指,那一刻不是不郁闷的。
她嫌恶地看了一眼那残躯,却惊奇地发现,残躯的伤口处居然泛着微蓝的仙气。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些魔族士兵都是她用冰刃所杀,胸口处的剑伤泛着冰刃的寒气便是最好的证明。可她的道行并不高深,就算当时会在伤口处留下仙气,此刻也早已消失殆尽。而且他们四海龙族的仙气是莹白色的,并不会幽幽地泛着蓝光。难道……
她被自己的想法震慑了,可要如何得知这事实是否就如她所想的那样荒唐呢?澜嫣跪坐在残躯边上,心思千回百转,最终她狠了狠心,默默地在嘴里念起咒语来。
是的,她设法将自己的仙气压制住一些,连玉牌的光芒都渐熄。因为她的体内有魔气萦绕在元神周围,若压住修为,那魔气便会释放出来。若这残躯真为魔族中人,那体内的魔气受到同族的吸引必会横冲直撞,而这残躯身上的魔气也会被她吸入体内。届时她无法压制住陡然增强的魔气,元神会虚耗,她也将没了命。所以她在赌,用自己的命来解除她眼下陷入的困局。
直到她念完所有的咒语,除了那心头一滞的不痛快之外,并无更多的不适之处。澜嫣冷笑,原来这些都是泽清所制造出来的幻境。难怪连她一介小灵仙都能知道这傀儡有蹊跷,他身为大地战神洞悉天下事,怎么可能毫无觉察。想来是她过于单纯了,对这一切毫无怀疑。想起那些没有情感没有知觉的傀儡,她一直以为是魔族的术法所致,没想到连神魔大战都是他设下的陷阱,而所有在陷阱里的人都是他的傀儡,连澜倾和韶歌也是。
不过她又有了疑虑,澜倾和韶歌并不是魔族士兵那样的木讷,他们表现得十分真切,就和她记忆中鲜活的模样一样。难道是泽清说服了澜倾和韶歌,三人一起设计来考验她?
无论如何,她守在这里已是没有意义。她回到大殿,手中的冰凌剑已经成形,直直地抵在泽清的脖颈处。
“澜嫣公主,你这是为何?”
“泽清上仙,这里处处都是你的弟子,就算初级弟子拦不住我,难道这些近身弟子也如丢了魂一般任我宰割吗?”
“你想说什么?”泽清一改那清隽温和的模样,目光犀利地落在澜嫣身上,嘴角却勾起了笑容。
澜嫣将冰凌剑更探出了几分,在泽清的脖颈处留下了血痕,“恐怕连你自己都是傀儡吧。你以为造了个幻境就能困住我?若杀了你这个始作俑者的傀儡,这个幻境是不是就破了?”
泽清闭上了眼睛,手指轻点,那冰凌剑便折成了数段。
“我不是傀儡。但你确实身处幻境。想要离开这里,还得靠你自己。”
留下这句话,泽清的身影便从她眼前消失。澜嫣目瞪口呆,末了心里哀叹一句,“好歹你留个兵器给我啊,冰凌剑没了,我连自保都费力,如何能破了这个困境?”
山谷外,韶歌已等了一日。仙障里仍是雾蒙蒙的,不知澜嫣如何了,他脸上的担忧之色没有丝毫减少。
洛初看在眼里,心想着这泽清是怎么回事,平日里稳重妥当,做事圆润有度,说是考验,也就只是面上说说,让那公主吃点苦头也就罢了。难不成他还能不卖四海这个面子?只不过这谷里有很多未知的危险,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他心里有些焦急,可嘴边的话语仍是轻松。
“放心吧,即使你们成了亲,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在她身旁。她是天生的神仙,总要学会应对一些麻烦事,否则你们上天虞山拜师是为何?”
“二殿下所言极是,”虽如此说,韶歌并没有卸下那厚重的忧思,“可嫣儿才刚出了西海,法术不强道行又浅,我实在无法放心。”
洛初轻抚那结界,眼神变得悠远绵长,“还记得我们几个师兄弟在授战神印之前,师父在药王山谷里的影镜天造了幻境,将我们都困在里头,是泽清师兄第一个走出幻境,所以他是第一个被授予战神印的上神。和他相比,我们实在惭愧。师兄能选在此地考验澜嫣公主,想必也是造了个幻境。退一万步说,只要师兄收了幻境,她即便最终没有通过考验,也不至于会丧命于幻境之中,师兄会见机行事的。”
“我怎么没想到,”韶歌的眼神变得清亮起来,身上因过度忧虑而隐忍的仙气再次消退了下去,“药王山谷里最与众不同之处便是这入口处不远的魅花妖。魅花妖喜欢捉弄人,每每采药童子进谷采药,都会尽量避开它们。只怪我一直心心念念着泽清上神要的那长命草,完全记不得魅花妖的事。多谢二殿下提醒,怕此刻嫣儿已入了幻境,这到底能不能成功拜师,就只能看她自己的了。”
洛初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大声说道,“这药王山谷深处乃是神族禁地,师兄怕是功力有限也不敢让公主往里头去。这出了事怕是他也无法承担的,他必然见好就收。就他那本事,能靠着魅花妖造出幻境已是不易,这术法太耗修为,犯不着。”
“怎么了殿下,怎么突然如此说话,您不是很尊敬泽清上仙吗?”
韶歌不解。洛初却神秘一笑,摇摇头不再言语,双手抱在胸前轻靠着身后的巨石闭目养神。可能所有得了道的神君都如他这般云淡风轻吧,时光太久,所有世间的喜怒哀乐还未达心底便落入了理智的思量。是该羡慕抑或是悲哀,少了情感上的苛责和包容,那年少时封存的记忆,凭借着谁的相思,又与他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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