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是来给王霞出头的,结果,刚到厨房门口就听见娘俩在说小梅姐的事情。
越是听,王丽就越是混乱。
怎么会这样呢?
她还记得小梅姐后来当了老师后那沉着淡定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到了她跟前,都不是事一样,她怎么可能会在现在被人抓住跟赵秉诚私会的呢?至于其他的什么偷*情之类的鬼话,她是半个字也不信。
她未来前程远大,怎么可能会为了赵秉诚就放弃一切呢?上辈子她可不就是在明年五月份的时候去了县里纺织厂当了会计了吗?之后听说她处了个对象,是教委的一个什么大官的儿子,后来很快就结了婚连生了两孩子的。
等到恢复高考了,她还和她丈夫一起考上了大学了的。
到了她没了的那会儿,据说她丈夫已经在省委当了个不小的官,而她也跟着调到了省教委了啊。
有这样光明未来的小梅,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的现在就毁了名声了呢?上辈子根本就没听说过小梅和赵秉诚有什么来往的啊?
她想上前问问王美具体的情况,可才动了动脚,又停了下来。
她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支书从强嫂子家出来的事,又想起了在扫盲班时小梅和赵秉诚那隐晦的互动。
或许,上辈子其实小梅和赵秉诚也是有关系的,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而已,而且后来小梅去了县城,他们两个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之后才会分开了也不一定啊。
就像上辈子她从来没听说过支书跟强嫂子有什么一样,也许,她们之前只不过是没有被人现而已。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小梅是怎么那么的倒霉,居然被人现了。
只希望这件事不要闹的太大,也不要被人到处瞎传,要不然,小梅的名声受损,以后还真说不准,还能不能再嫁给她上一辈子的丈夫了,否则的话,她的人生变化就太大了。
她上辈子的婆家可是教委的大官,有那个渠道提前打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买到考试必须的资料。并且,她的公公婆婆也都是全力支持她和丈夫考大学的,连两个孩子都不用她操心的帮着他们带了。
换了其他的人家,真的不好说,公婆能不能这么开明,有没有这个能力,去支持媳妇考大学。那么,小梅姐还真不一定能和上辈子一样,考上大学,毕业了当老师。
真不知道这辈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
她很怕是她做了什么导致了这样的变化,真要是那样的话,那她真的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但是她平时跟小梅姐可没什么来往,也没有在外头说什么小梅姐的坏话啊,怎么样都应该不会影响到小梅姐的事情的吧。
她又把自己回来后做的事情仔细想想,除了救下潘宝妹的事情外,她也就是阻拦了自家爱国去当木匠学徒这么一件事,其他的她确定自己没干什么和上辈子不一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影响到小梅姐身上,所以,小梅姐的事情应该是跟她没有关系的吧?
她一再的这么对自己说,可是心里还是不安,总觉得小梅姐会这样,跟她有很大的关系一样。
有了这样的感觉,她也没有心思再找王美麻烦了,只是心情沉重的回了里屋。
王霞已经没有再哭了,她正在缝她爹袄子的扣子。靠窗的桌子上,还摊着小弟的袄子,袄子还剩下小半只袖子没有缝上去,至于妈和王美的新袄子已经缝好了,两个妹妹的袄子也用王美以前半新的旧袄子改好了。现在等小弟的袄子缝完了,就剩下她自己的袄子需要改了。
王霞抬头看她,眼神里有期望。王美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道歉说:“对不起,没帮你骂到王美。”
王霞眨眨眼,也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说:“算了,都习惯了。”又低头继续缝扣子。
王丽听了心里难过,却还是说:“再等等啊,等翻过年了,送你们去上学,你们不在家里,王美就没那么多机会给咱们阿霞找不自在了啊。”
王霞还是抬头一笑,并没有接口。
王丽知道,她这是不敢相信她能去上学。
不过等到了开年,她们小姐妹都去上学了,她也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了,现在多说无益。
王丽在桌前坐下,拿起袄子,开始缝最后半只袖子,脑子里却止不住的思考。
撇开心里隐约的不安,光从现实来说,这会儿小梅姐和赵秉诚闹出了这样的传闻,不论最后他们两个成不成,以后,即使王美想嫁赵秉诚,爹妈也是不可能答应了。他们那么要脸面,怎么可能答应女儿嫁个有这么个名声的人呢?
而且,刚才王美说起这两个人的时候,那语气也不像以前说到赵秉诚时的激动,想来应该是她现小梅姐和赵秉诚有那么不清白的关系后,就放下了这么个心思了吧。
希望是这样就好了,只要王美不嫁赵秉诚,或者其他的那些个知青,以后不会遇上一方死活要回城这种事,她家应该就不会再生上辈子那种吵嘴打架的事情吧,这样一来也不会连累到家里人了。
现在想想,爱国不用去当学徒了,家里就不会为了送那大笔的谢师礼而欠债,那样的话,欠表叔的钱,明年估计就能还掉了。
家里不欠债,以后无论王美怎么个找借口法,她爹妈也不至于会摆明车马要天价聘礼卖女儿了,那么她就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了。
陈老三,她是不会再嫁的了,上辈子已经对不起他了,这辈子,她可怕再重蹈覆辙了,所以,以后,就,不要再接触了吧。
她又想,到时候等到了g结束,政策放宽了,她就可以和未来的丈夫一起做生意,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这一辈子也就满足了。
只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
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忍住眼里的酸意,低头认真的缝起袖子来。
等到她缝好了袖子,王霞早把扣子缝好了。王丽也不拘着她,让她出去玩,自己把王美穿小了的袄子拿出来改了过年穿。
袄子也就是肩膀宽了点,只要拆了袖子,收收肩膀就行了,反正现在的衣服基本是没有腰的,肩膀合适了,即使袖子长了点,折到里面就行了,这么一来改起来容易得很。
当然,她脑子里是记得以后的各种漂亮衣服的样子的,可是,她是绝对不可能现在就把那些样子做出来的,她可没忘记,现在还是在g时代呢,真做出来了,被人看见了,立刻就是一个走资派的帽子扣到头上跑不掉的。
她刚把袖子拆下来,就听见堂屋里传来她爹的声音。
她爹都回来了,估计午饭的时间就快要到了,于是加紧手里的度,拆掉了两只袖子,拿了软尺量了尺寸,用粉饼划上记号,把肩膀那里多余的部分连着腋下一起剪掉,再迅的把剪开的部分再缝上。
最后只剩下两只袖子没缝上了,下午抽个时间就能弄好,王丽也就收拾了东西,去堂屋吃饭去了。
堂屋里,她爹果然坐在桌前等着开饭,王美居然罕见的在端菜碗!
王丽差点就想问王美受什么刺激了,眼睛一扫,没有看见爱国他们三个小的,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当做没看见王美瞪她,示意她去端菜的眼神,径直去厨房打水洗手,洗完了,又当没听见她妈在后头喊她端菜,直接就去堂屋准备坐等开饭了。
刚到堂屋,就听见爱国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过来:“妈,妈,你赶紧盛点饭过来!”
王丽走到门口一看,爱国手上捧着副对联,高兴的回来了,而两个妹妹也跟在后头,一蹦一跳的,各个嘴里还磕着瓜子呢。
王丽笑了,说:“你等会,我马上给你去弄啊。”
等她拿了碗装了点米饭端出来,就看到门口已经架了条板凳,爱国正站到板凳上,而阿芳和阿霞一人捧了一张对联,正犹豫着不知道到底是哪张该贴在左边,哪张该贴在右边?
她爹看了两个女儿那傻样,捏了水烟袋指指点点的说这个贴左边那个贴右边的。最后又加了句怎么这么笨一个啊。
等到把对联背面都糊上了饭粒,王爱国又站到了板凳上去贴的时候,他又背着手,开始指点儿子,这张对联贴高了,贴歪了,要往左一点,要往下一点,只把爱国指点得想跳下来吼上一声你来干好了!
王丽就和两个妹妹在边上开心的看着这父子两个为了个对联叽叽咕咕,不时还要插一腿,爹说高了的时候,就说还不够高啦,爹说该往左边一点的时候,就说再往左就跑到门柱子外面了,气得她爹手一甩,也不管儿子怎么贴,跑到堂屋坐下等吃饭去了。
留下王爱国扭头对三个姐妹又是作揖又是扮鬼脸,开心的左比比右对对,终于把对联贴到了门柱上。
不远处,有谁家已经开始放鞭炮了,噼啪声响起,伴随着鞭炮炸响,半空中升腾起来灰白的雾气,有小孩子们欢快叫唤着。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大家,今天就要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