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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个老师从大门进来,带头的人是复读班负责人刘忠和保卫科金科长,走到最后的人提着一个竹筐。
老师们直接走到男生寝室,逐床翻找,一个多小时候,竹筐里装满了收缴之物,有香烟、匕首、小说以及黄色小说等。金科长拿了一个小本子,记下了十几个重点人头的名字,生气地道:“这些学生不得了,还带着刀在学校,是读书还是参加黑社会?”
一个年轻老师道:“社会上乱得很,这些学生带刀都应该是用来防身。”
金科长挥着手中的名单,道:“有保卫科,哪里需要学生们防身,多此一举,甚至是用心不良。他们不出去惹事,地皮流氓怎么会找上他们,老话说,一个巴掌啪不响,学生变坏的事情我见得多了。”
年轻老师不服气,道:“明明是地皮流氓追砍学生,怎么在金科长口中就变成了互殴。不能因为打架就各打五十板,总得有个是非曲直吧。”
金科长道:“你把《治安处罚条例》拿起来学学。”
刘忠见年轻老师还要争论,立刻打断地道:“不仅是学生要学,我们老师也要拿起法律的武器。学法以后,我们抽时间开个主题班会,专门讲一讲《治安处罚条例》,免得同学们不懂法吃亏、出事。”
在寝室休息的同学没有想到寝室里会有这么多“违禁品”,围观时不停地发出啧啧之声。
老师们只是在男生寝室里搜查,没有到三楼去查女生寝室。
在女生宿舍里,晏琳和刘沪缩在蚊帐里讲悄悄话。晏琳道:“你要劝劝吴重斌,别让他们去打架。那一帮子人都是混社会的杂皮,全都带着刀,和学生用拳头打架不一样。”
热恋中的人,关心另一半甚于自己,刘沪自然不愿意男友冒险,道:“最近我们尽量不要上街,别给他们惹麻烦,过几天自然就没事。”又道:“谁叫你穿一身漂亮红裙子,杂皮就像是斗牛场的公牛,看见红色就发疯。”
“我穿一件红裙子惹了谁。刚才你的说法就好象,好象不怪小偷,而是怪被偷的人有钱,逻辑是混乱的。”晏琳那一身红裙子是父亲到外地出差时买来的新款时装,样式简洁,颜色艳丽,比山南见过的所有红裙子都好看。买来以后,她欢喜得紧,平日舍不得穿,今天穿出去吃饭,不料惹出一场风波。
聊了一阵,又睡了一会,晏琳还是克服了躺在床上的**,起床到教室自习。
她换下高跟鞋,穿上球鞋,再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换下红裙子。这是校园里最常见的打扮,由于身材出众,仍然显得卓尔不群。
教室里有二三十位同学在复习,非常安静。晏琳轻手轻脚走到倒数第二排的座位,看见桌子上有一张白纸。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纸上抄着一首诗,字写得非常漂亮,成熟中带着优雅,优雅中又有棱有角。诗的意境也好,忧伤中带着豪放。晏琳小时参加过美术班,字写得一般,鉴赏力还行,拿着这幅字爱不释手。
她疑惑这幅字的来源,前后排只有三四个人在自习,谁都不像是能写一笔好字的人。另外,谁会将这样的纸条放在自己的桌上。
中午遇到流氓骚扰,让她郁闷,下午收到莫名其妙的诗,让她心喜又心烦。原本想将纸条撕掉,又着实喜欢这幅字,想了想,将纸条夹在书中。
王桥拿着课本走了进来。
晏琳看着高大帅气的王桥,心道:“不会是他吧?”随即想着他只考九分的成绩,断然否定。
前面一排是一个长相斯文的同学,成绩不错,在班上排名前五。晏琳目光停留在这位同学身上,暗自摇头:“长得像个丝瓜,成天暮气沉沉,我才不喜欢这种没有阳刚气的书呆子。”
教室不时吹来一阵阵秋风,吹得桌上的书哗哗直响,也让拿到纸条的晏琳一颗心如小鹿般乱撞。这个年龄的女子对异性还是充满着憧憬,收到这种条子,内心深处总是高兴的。
王桥拿着书找了几遍,没有找到写着诗的那张白纸。这是他偶尔流露出真情实感而写下的书法作品,最好不让其他人看见。翻遍了课桌各个角落,仍然没有找到那张纸,地面上亦没有,只能作罢。
下午时间过得很快,闻到饭菜香时,王桥抬起头来,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五人,前排晏琳戴着耳机还在看书。
离开教室,走到寝室门口时,王桥听见一个人在里面大声说话。
包强拿着一部摩托罗拉的翻盖手机,站在寝室中间,旁若无人地道:“没有事,能有什么事,谁敢啃我两口,砍死他妈的。建哥,下回整点新鲜的,老是喝酒,你又不准我多喝,没有什么意思。明天我们跳舞去,那个洞洞舞厅流行跳贴面舞,我们跳贴面舞。”他额头上有一块黑红肿块,配合着得意洋洋的表情,显得滑稽可笑。
今天老师进来搜查,重点之一就是包强的床。包强将刀一直放在身上,因此没有被搜走。
寝室里的同学们奇异地保持着沉默,没有人接近包强。王桥最看不惯包强装腔作势的模样,没有理睬他,斜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下午复习的功课。
包强出现在寝室以后,昌东县籍的学生便将此消息告诉了洪平,洪平赶紧去找保卫科。
金科长和另一名保卫干事闻讯而来。
金科长火气很大地道:“你还敢回来,跟我到派出所去。耶,还有手机,是在哪里弄来的?”
包强将手机收回到衣袋里,梗着脖子道:“到派出所好吓人哟,我凭什么到派出所?总得找条理由。”这次刀砍洪平,他一直躲在暗处,没有出面,因此理直气壮,态度强硬。
看着包强挑衅的神情,金科长气得想扇他的耳光,只是并未有人指证包强参与砍人,忍着气道:“到了复读班就好好学习,别到外面胡混,你妈下岗了,辛辛苦苦卖肉赚钱,不是给你挥霍。”
话音未落,包强勃然大怒,跳着脚骂道:“你妈才是卖肉的!”
金科长瞪着包强,道:“劳动致富光荣,你有什么资格嫌弃你妈卖肉?”
如果不是面对保卫科长,包强恼羞成怒之下,恐怕就要动手了,他喋喋不休地道:“你妈才卖肉,你全家都卖肉!”
寝室里就有同学忍不住笑了起来。包强转头骂道:“笑个锤子,再笑,老子砍死你。”
金科长这才醒悟过来“卖肉”在包强耳中的意思,指着包强鼻子道:“你小小年纪,一脑门子坏思想。你妈卖猪肉赚钱,凭劳动吃饭光荣,我们大家都尊重她。你别在这里扯皮,跟我到保卫科。”
金科长带着包强走出寝室门后,同学们笑成一团。
在保卫科里,包强自然不会承认与打人者有关系。金科长教育他一番后,只能放人。随后金科长到派出所反映学校周边社会治安问题。
李所长对这些小案子根本不在意,他把矛头对准了打打杀杀的电影,生气地道:“现在电影里打打杀杀,脱衣服解裤子,没有教一件好事。学生们都想学电影里的烂仔,为什么宣传部门会同意这些电影播放出来,这些电影毒害青少年,颠倒了是非观!”
李所长义愤填膺地大段痛骂电影市场,金科长只能陪在一旁苦笑。李所长痛痛快快地骂了一会儿,才把话题转了回来,道:“等事情忙过了,派几个人把那几个小子提溜过来,教育教育。”
金科长连忙道:“李所,这不是学生斗殴,而是流氓砍杀学生,性质不一样,如果这一次不严厉打击,以后类似事件会越来越多。”他虽然在老师面前一直说是打架,但是到了派出所,他就坚持是流氓欺负学生。
李所长扔了一支烟给金科长,推心置腹地道:“老金,我们所还算得上大所,二十来个正式民警,看上去人不少,可是辖区有十来万人,鸡毛蒜皮的事哪里管得过来。前些天有个入室抢劫杀人案,昨天是出租车遭抢劫,今天有枪案,所里每个民警两条腿跑断了也忙不过来。学生打架这种事情,关键在预防。呵,关键在预防,在于教育。”
金科长见李所长浑不在意的态度,郁闷了几秒钟,道:“小年轻猖狂得很,经常提起砍刀在大街上转,稍不如意就大打出手,这股歪风邪气不加制止,迟早要出大事。”
他和李所长配合多年,熟悉对方性子,便赖在办公室不走。
李所长无奈地道:“不管是哪个时代都有社会渣滓,别看他们现在跳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哎,这样吧,明天我派两个民警到学校了解情况。”医生见惯了疾病,警察见惯了犯罪,普通人觉得很严重的事情,到了他们眼里就变得轻描淡写。
第二天,两位民警来到学校,看了保卫科询问笔录,都觉得学校小题大做,在金科长的再三请求下,勉强同意再将洪平和包强分别叫过来谈话。谈话结束,两位民警算是交了差事,急匆匆回去忙手中的正事。
金科长感觉很是无奈,直叹:“人心不古,世道变了。”
包强最初还担心砍人之事被公安追究,几天之后,见派出所根本没有将砍人之事当成一回事,胆子更大了。
隔了两天,包强被刘建厂叫出学校,接受了一项特殊任务。
“包皮,你给红裙子交一封情书,一定要交到她的手里。要当面交,给她说清楚。”刘建厂本是粗蛮的男人,偶遇红裙子后怦然心动,他想起了写情书的文明办法。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