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清谈误国,实干兴邦,诚不虚也。
静州昌东县,垃圾场核心位置是两个山峰之间的山沟,山沟底部占地约两百亩,修了一个条石坝子拦截垃圾,整个山沟成为一座天然的垃圾堆放场。垃圾倾倒点选在左边山坡的平台上,平台距离山沟约百米,坡度有近六十度,极为险峻。
在倾倒垃圾时,一名工人站在平台上盯着汽车轮胎,当轮胎来到崖边时,他大喊一声“停”,驾驶员猛踩刹车,车轮胎在距离崖边不过三十厘米的地方停住。后厢慢慢升起,垃圾倾泻而出,沿着六十度的山坡朝下翻液,出轰轰响声。
王桥看得心惊胆颤,对乔勇道:“太危险了,如果操作不当,翻一个车下去就是严重的安全事故,车毁人亡,绝对逃不了。”
乔勇捂着鼻子道:“没有办法,垃圾场就是这样修的,只能在崖边倒,否则垃圾进不了沟底。小王主任,到管理房去谈,这里太臭了。”
垃圾倾倒点的酸臭味道铺天盖地,让人无处可逃,难以呼吸。守在倾倒点的工人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抽着烟,与驾驶员谈笑风声。
王桥最初分到昌东县的时候,颇有情绪,觉得组织不公。现在看到艰苦环境下作业的环卫工人,觉得不公平其实很矫情。所谓苦和累在垃圾场环卫工人面前不值一提。而国家现在能够强大,又与千千万万做实事的工人分不开。
清谈误国,实干兴邦,诚不虚也。
王桥指着垃圾场周边的一条深沟,问道:“那条沟起什么作用?”
乔勇道:“那是截洪沟,拦截山水,免得山水进入场内。这条沟非常重要,如果损坏,垃圾场就惨了。”
王桥观察着山形,指着半山腰的沟。道:“我们沿着这一条截洪沟走一圈,基本上就可以把垃圾场看完。”
七月下旬太阳毒辣,乔勇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叫苦道:“今天太热了。能不能找个凉快天再来看。”
王桥道:“要等到天凉快,至少九月份了。既来之则安之,你陪我走一圈。”
乔勇无奈地道:“好吧,我们赶紧走。小王主任,革命工作天天有。用不着这样拼命。”
王桥笑道:“前任正、副主任都被垃圾场害了,我如果不认真,被拉下马是迟早的事情。”
乔勇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王桥,道:“小王主任,你是才毕业的吗,我怎么觉得你象当了多年领导了。”
王桥道:“确实是才毕业,新鲜出炉的大学毕业生。”
截洪沟建在半山腰,沿途植物茂密,沟窄不好走。两人走完一圈,花了近四十分钟。来到沟底大坝时。衣衫尽湿。
王桥站在树荫下,脱掉衬衣,露出一身健壮匀称的肌肉。他指着一条蜿蜒向下的水泥管道:“这就是排污管道?”
乔勇坐在排污管道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将最后剩下的矿泉水喝得底朝天,道:“垃圾要产生渗漏液,渗漏液通过这根管道直接流到山下的污水处理厂,免得污染农田。”
王桥沿着排污管道朝前走了一段。树林越来越密,他怕有蛇,这才转回来。
王桥回到沟底大坝,道:“截洪沟距离沟底有多少米?”
乔勇道:“截洪沟是椭圆形。最远处有接近两百米,近处只有几十米。”
王桥道:“实地走了一圈,我现臭味和距离是正相关,越近越臭。椭圆形远端,臭味明显减弱。等会我们再到五百米的地方闻一闻,是不是如村民反映的那么臭。”
乔勇吐着舌头,累得如狗一样,道:“今天就舍命陪领导,再走一圈。”
两人沿着截洪沟回到管理房。乔勇从后备箱里又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半,剩下的水浇在头上,他由衷地道:“小王主任体力真好,我差点中暑了。”
王桥道:“我一直喜欢运动,体力不错。”
乔勇道:“小王主任来了以后,环卫所还没有单独请你喝酒。今天晚上我把环卫所二级班子全部叫上,大家痛痛快快地喝一顿。”
王桥爽快地道:“行,晚上喝酒。”
小车动以后,引擎盖上密密麻麻的苍蝇轰然而起,很是壮观。王桥推心置腹地道:“凭心而论,阳和垃圾场管理得确实不到位,难怪村民要闹。”
乔勇略为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承认垃圾场的苍蝇多,但是和闹事的村民没有关系。周边五百米距离都全部搬迁了,五百米以外受影响很小。村民们是眼红其他人得了搬迁补助,心理不平衡。”
王桥道:“我算了算,村民用补助到场镇买了房子,其实也剩不下多少。”
乔勇道:“按照拆迁标准,每户按四人算,可以拿到十六万,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这么多钱,诱惑太大。我每月顶了天也就一千多块,一年一万五,不吃不喝十一年才能存到十六万。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理解村民。”
王桥刨根问底:“村民堵场到底是嫌臭,还是想搬家。”
乔勇迟疑了一下,道:“两种情况都有。”
王桥道用手驱赶着一个在车内飞行的苍蝇,道:“说一千道一万,我们的责任是把垃圾场管好。管好了垃圾场,他们还要闹,我们也就问心无愧。”
小车离开垃圾场,停在入场道路和主公路相交处。乔勇带着王桥来到一处被拆掉的房子前,道:“这个房子大约在48o米,那边就是杨家大院,大院最近处与垃圾场只有5o5米,他们闹得最凶。”
王桥在拆掉房屋的旧宅基地上站了半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闻不到垃圾场气味,当山风吹来时,确实能闻到垃圾场的特有酸臭味,只是其浓度与倾倒点相差甚远。
在垃圾场转了一大圈,王桥对垃圾场有了直观感受,收获很大。
刚下山,王桥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你好,我是王桥。”
“蛮哥。”电话里传来吕一帆久违的东北口音。
王桥下意识提高音量,道:“是你,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
“你猜我在哪里?”
“你在家里?”
“不对。”
“你在山南,山南大学校园,或者土菜馆?”
“接近了,再猜?”
“猜不出来。”
电话里吕一帆的声音很快活,“我在昌东汽车站,你能不能来接我。”
“你就等在车站,我马上过来。”王桥得知吕一帆来到了昌东县城,一股内火猛地从小腹升起。
挂断电话,王桥道:“乔所长,今天晚上的聚会取消吧,我有个朋友从外地过来,在昌东汽车站。”
刚参加工作的人能用上手机,这说明王桥非富即贵,联想到王桥省委组织部选调生的身份,乔勇觉得王桥绝对有深厚背景,不能小视。他主动道:“那晚上一起吃饭,我们给你同学接风洗尘。”
王桥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我和同学有两年没有见面了,准备单独聊一聊,接风酒只能改天了。你等会直接把我送到汽车站,然后不用管我了。”
乔勇原本想说“是女同学吧”,话到嘴边,又觉得摸不清眼前年轻领导的性子,便将玩笑话埋进肚子里。
小车开到昌东汽车站,王桥下了车,叮嘱道:“明天记得毛主任的事情,一定要把钱送到,我们不能言而无信。”
乔勇道:“放心,说过的事情,不会忘记。”
客车站侯车室里,吕一帆背着双肩包,穿着红色t恤和白色短裤,站在旅客之中如鹤立鸡群。王桥在山南大学见惯了都市美女,几乎忘记美女是稀缺资源。回到昌东,除了那位咄咄逼人的女记者漂亮时尚以外,基本上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此时见到吕一帆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绿树成荫的山南大学。
他目光在吕一帆身上流淌,使劲咽了咽口水。
(第一百七十三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