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倾洛在一块石上摩挲良久,道:“有传言,绝世强者,归土之后,若心中仍放不下红尘世间,便会留下一丝魂魄,生得忆生石碑,石中或有他们成名绝技,或有不甘执念,或有未了心愿,留给有缘人,可一探究竟。”
这一番话可谓闻所未闻,凉京深觉不可思议,疑道:“真有所谓有缘人?”
肖倾洛摇头道:“我寻忆生石来此已有十载,期间并无一人能破解其中秘密。”
凉京道:“传言不可尽信,我看就是些唬人的破石头罢了。”
肖倾洛面色一沉,骂道:“臭小子,你懂什么,若真如你所言为何四大门派均四处搜集,视为至宝。”
凉京此前多次听人提及四大门派,此时又听她说起,不禁问道:“四大门派到底什么来头?”
肖倾洛解释道:“中土门派众多,为防群龙无首,四大门派应运而生,后武帝以四海令为号,借四海争锋战,每隔五年其他门派皆可向他们挑战,胜者取而代之。现如今四大门派分别为青阳寺、一剑居、崇火教、鬼门。”
凉京恍然想起一事,暗自忖道:“藏书楼内有这四派不外传的功法,也不知是如何得来。”
肖倾洛见他神色疑惑,又道:“两年后,四大门派中也会有我流音阁一席之地。”
说完,已是颇不耐烦,拉过凉京,指着近处的忆生石道:“你去试试。”
凉京本就对所谓传言嗤之以鼻,看也不看摆手道:“没兴趣。”
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忆生石在他眼中竟不值一提,肖倾洛不禁又气又急,怒道:“你还要尝尝噬心指的滋味?”
凉京迟疑片刻,叹道:“你好像特别在意我。”
肖倾洛未料他冒出这么一句,愣立呆住,又听凉京道:“藏书楼乃武学圣地,你关我三年,名义上是惩戒,实际无异奖赏,我都不知该恨你还是谢你,阁中弟子千千万,如今你又偏偏寻我来此,到底是何用意。”
肖倾洛似被他道破心思,眼中倏地黯然,蹙眉思虑片刻,叹息一声转身低声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有事需你帮忙。”
凉京笑道:“阁主神通广大,你都解决不了的事我能帮上什么忙。”
肖倾洛话锋一转,忽然道:“我知你是先天灵体,练得是六虚归元功。”
凉京心中咯噔一声,顿时惊疑不定,她到底是谁,为何对我知根知底?
“我有位朋友,同为先天灵体,练得也是跟你一样的功法,我找了他好些年,至今不知他死活,你与他同源同法,应该有法子帮我瞧瞧这些忆生石中魂魄,是否有他。”肖倾洛边说便转回身来,眼中苦涩,面带哀伤。
凉京心想此人对她必是极为重要,否则绝不会请我帮忙,又瞧她凄楚动人的模样绝非作假,不知为何心中亦跟着悲伤,再不管心里的疑惑,不假思索道:“我试试。”
说罢伸手摸在石上,手上一烫,石中似有人在呼唤,凉京贴耳俯下身子,声音却越来越轻,须臾再无反应。
肖倾洛在他身后显得比他还要紧张,却不敢出声打搅,见他摇头丧气移开几步,才慌忙问道:“如何?”
“好像不行。”凉京无奈道。
“再试试其他的。”肖倾洛催促道。
凉京依她所言,顺着忆生石一一试过,除了偶尔有些发光发热外,再无别的反应,俩人各不答话,一心扑在石碑上,不消一会,只剩得最后一块忆生石立在后面。
凉京有些庆幸,摸着石碑,渐渐宽了心,转头笑道:“看来你朋友还活的好好的。”
肖倾洛眉头稍缓,抿着嘴却不出声。
凉京刚要再宽慰几句,石碑中忽然传来一股炙热大力,牢牢将他右手粘在石身上,凉京大吃一惊,脱口道:“怎么回事?”慌忙运气灵力欲抽身离开。
可越是挣扎,吸力越大,眼睁睁瞧着自己整个胳膊被吸入石中,凉京又惊又怕,心道:“这破石头还能吃人不成?”正手足无措间,脑海中一柄血色红刀乍现,悬停半刻,骤然间铮鸣一声,似嗜血野兽般咆哮着横冲直撞,顿时刀影重重,杀意滔天。
凉京神志渐渐不明,双眸变得通红,杀气陡升,恨不能化作那血刀,劈开这天地。
“啊!”凉京心中恨意难以排解,忍不住扬天怒啸,忽然肩头一沉,真是肖倾洛见势不妙,伸手搭在了他肩上,以自身灵力帮他化解。
“你还好吧。”肖倾洛担忧道。
凉京口不能言,只得艰难点头,肖倾洛手上阵阵刺痛,似有千万刀剑要从凉京身中破体而出,“哼,还敢放肆!”肖倾洛虽不知凉京正受何苦难,却也被他体内凌乱的杀气激怒,娇喝一声,手中发力,也不管他受不受的住,磅礴的灵力汹涌而出。
凉京额头涔涔汗下,浑身燥热不堪,借的肖倾洛灵力压制,那血刀虽杀意不减,招式却渐渐迟缓,眼花缭乱的刀影此刻慢了下来,隐约是一套精妙刀法。
凉京痴痴瞧着,竟忘了正遭受的痛苦,左手不由跟着比划起来,肖倾洛疑惑瞧着他,却不敢稍加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咔嚓咔嚓”阵阵声响,忆生石石身出现道道细纹龟裂开来,须臾间化为齑粉。
血刀化作道红影印入脑海中,凉京如卸下千斤重担,浑身上下皆被汗水浸湿,“呼”的长叹一声,无力瘫倒在地。
肖倾洛手抚起伏不定的胸口,心中思绪万千,忆生石果然内有乾坤,转念一想,仅残留其中的一丝魂魄竟能耗尽自己大半灵气,不禁骇然。
梦萦魂绕的谜团终于要有了答案,她忽然有些犹豫,生怕凉京唤出那人的名字。
思量再三,终于颤声问道:“里面是谁?”话虽问出,却侧过脸不敢看他。
凉京缓缓抬头,茫然道:“像是一套刀法。”
“刀法?”肖倾洛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喃喃自语道:“他不使刀的。”
凉京仍自沉迷在方才刀影世界里,随手比划道:“很厉害的刀法!”
“有多厉害?”肖倾洛道。
凉京怅然张嘴,眼珠乱转一通,可刀法精妙却如何道不出口,只得摇头道:“我也说不出。”
肖倾洛道:“你使出来我瞧瞧。”
凉京已精疲力竭,本不想起身,转念忖道:“若没她相助,我难过此劫,现在得了好处,万不能自己独吞。”
想到这里,强撑站起身子,提起飞花,道:“你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