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凉京大惊失色,急道:“他出了什么事,你把话说清楚。”
芊芊被他追问下,想起之前族中种种争端,勾出心中苦楚,不禁掩面恸哭,说不出话来。
古河见状,愁叹一声,替她答道:“沈执事两个月前进了镜花庭中,至今没有消息,怕是凶多吉少。”
“镜花庭?他去那里干什么?”凉京隐约记得芊芊曾提及这名字,只知道那是九死一生之地,沈自青当年提及都忌惮三分,为何如今又无故闯入。
古河苦着脸道:“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他苦思一阵,似是无从说起,半晌才道:“北漠地域广袤无垠,向来势力纷杂,各人占地称王,大小部落不下百个,谁知三年前,赤尔哈异军突起,吞并了四邻众多部落,改族号为火狼族,自称狼王,此人生性凶残,手下狼兵骁勇善战,这些年穷兵黩武,搅得北漠乌烟瘴气,眼看战火越烧越旺,其他势力怕他一家独大,亦是纷纷出兵开疆扩土,一时间北漠只听得见冲锋的号角,却听不见妇孺的哭泣。”
古河说到这里,眉毛拧成了一结,又摇头叹道:“现在连我族在内,只剩得七家势力,本来局势趋于稳定,岂料半年前这个赤尔哈又跳出来,说什么北漠只能有一个王,并向其他六势下了战书,一年之内要横扫各势,一统北漠,可笑的是我们六家加起来也未必是火狼族的对手,除了投降只能拼死一战。”
他苦笑一会,又道:“族里接到战书后,沈执事连夜便去了其他族里,以求谋个自保的法子,一去就是七八天,谁料他回来后整日愁眉不展,我问他他也只是摇头叹气,什么都不肯说。”
“你们和好了?”凉京突然问道。
古河神色顿时尴尬,边瞧向芊芊边摆手道:“这里面都是些误会,小姐都清楚。”又转向凉京道:“不信你问她。”
芊芊此时情绪也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却不愿过多解释此事,转而说道:“我曾偷听到沈叔叔跟爹说过,六族在出兵一事上并不能达成一致,有人主战,有人主降,为了此事爹爹大动肝火,骂那些想投降的鼠目寸光,枉受图腾恩泽。后来爹爹与沈叔叔决定无论别人如何,我族必会战到一兵一卒,绝不会束手就擒。”
她说到这里,身躯虽娇小,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可是,”芊芊眼光忽的黯淡下去,“后来有一天半夜,大祭司忽然来到家里,在书房跟爹爹商量了半宿,也不知道跟我爹说了什么,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听他提到出兵的事情,对沈先生也是避而不见。”
“哼!”古河愤愤不平道:“好男儿当马革裹尸,怎能畏首畏尾。”
芊芊瞥他一眼,讥道:“那我让去你救沈先生,你怎地不敢去了?”
古河气势顿时萎靡下去,讪讪道:“我这修为进了镜花庭就是自寻死路,可不能意气用事白白送了性命。”
“你就是只顾自己,我看真要打起来,你也第一个当逃兵。”芊芊毫不留情戳穿他。
凉京听得二人要起了争执,真是又气又急,赶忙打断道:“沈先生怎么又会进了镜花庭里?是遭人迫害了吗?”
“那倒不是,”芊芊道:“他是主动进去的。”
凉京道:“那是为什么?”
古河道:“沈执事自从族长不肯见他后,便日渐消瘦,整日饭也不肯吃,觉也不肯睡,我看在眼中,可是疼在心里哟,待有一天我实在看不下去便去问他,沈执事却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只问我肯不肯陪他进镜花庭,我当时大吃一惊,见他神色凝重绝非玩笑,说镜花庭乃族中圣地,其中必有挽救族人的法子,我听得也是大为感动,一时激动便要答应了他,只是只是唉”
他说到这里忽然面露遗憾,叹道:“也不知为何,我当时忽然就头昏脑涨,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事后一想,定是有小人在我的饭菜里下了毒,可唉,我神志不清,也不知沈执事何时离开的,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
古河忽被两道灼热的目光打在身上,浑身不自在,赶忙辩解道:“我是真的受了伤,可不是不敢陪他进去。”
凉京都提不起精神骂他,转身向芊芊道:“镜花庭究竟是什么地方,里面真的有救人的法子?”
芊芊歪头想了一会,道:“说起来,镜花庭在族里也有上百年了,族人向来很少提及圣地的事,我对里面究竟有什么也不清楚。”
说到这里她表情有些复杂,又道:“其实沈叔叔进镜花庭还有别的打算,你还记得破军哥哥吗?”
凉京回忆片刻,道:“好像听你提过。”
芊芊道:“当时沈叔叔告诉我,大祭司在族内极有威望,族人对他深信不疑,在他影响下大多数人都支持向火狼族投降,破军哥哥是大祭司最得意的弟子,修为在族里也是数一数二,沈叔叔希望能劝他出来,一来请他向大祭司进言,打消投降的念头,二来将来真打起来也好多个帮手,多份胜算。”
古河在一旁嘀咕道:“破军进去了这么多年,生死难测,谁知道沈执事找到的是不是一堆白骨。”
“你闭嘴!”芊芊陡然发怒,吓得古河噤若寒蝉,再不敢出声半句。
说到这,凉京已将来龙去脉听了八九不离十,道:“沈先生进去自后,其他人就没找过他?”
芊芊双眼又泛红,用小手擦了擦眼睛,委屈道:“自从沈叔叔进了镜花庭,大祭司竟然派人在庭外重兵把守,便是我都不能靠近半步,现在族中没有一人肯帮我。”
她满怀期待瞧向凉京道:“我实在没了办法才想起你来,如果凉京哥哥也不肯帮我,那那就再也没法子了。”
凉京瞧她哀怜模样,一下想起当日随沈自青修行时许下的承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天我凉京在此发誓,日后先生有难,我必万死不辞。”
恍惚间沈自青那张干枯的脸浮现在了眼前,顿时心生感慨,忖道:“沈先生待我情深意重,现如今他身陷绝境,我怎能袖手旁观。”
过往瞬间历历在目,一下子豪情起万丈,管他前方如何千难万险,我凉京誓要闯他一闯,情思所致,陡然喝道:“我这就随你们去北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