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师叔杳无音讯十二年,今日在滂沱的大雨中,静静的回到了至亲们的身边,深夜雷声大作,陆翎没有入睡,来到走道上。
看着倾泻而下的雨水,内心无法平静,从气天始,至现在的化丹中期,都是钱明师叔赐予的,没有他,自己也许不会走出那小小的道观,也不会踏上这遥遥无期的寻母之旅。
隔壁的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钱心来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笑容,很勉强。
墙柱上,阳草在风中摇曳,光芒的黑暗处,简翎看到两道深深的泪痕,他回忆起李钦的话,钱心刚能记事,其母亲和她一起被亡兽群围困,虽然灵眼已经可以看到李钦等人来了,但时间和亡兽不容许她再继续等下去,为了活下去,为了让钱心活下去,她耗尽所有灵力将钱心送出了包围圈,尽可能近的靠近李钦他们,而自己则在原地吸引注意力并阻拦打算追踪的亡兽们,等到众人赶到时,钱心的母亲已经倒下,在她面前活生生被兽潮淹没,那是残酷一眼,深深的扎根在她的心中,为了埋葬这段记忆,她每天都会去找师兄弟们讲述她那受人尊敬的父亲的伟大事迹。
十岁时,门主教她修道,告诉她,如果当她学有所成时,她的父亲还未回来,自己便可以也有能力代替大家去找到他,把所有人的心意带给他,把他带回来,好好看看这他亲手建起的家。
上天弄人,钱心付出那么多,因为资质受限,迟迟感受到自己身体中那股飘荡的灵力之气,整整两年的刻苦训练没有给钱心一点回报甚至希望。
但她十分乐观,转头研究起了草药医道,其父之长被她完美的继承了,基础的药理疗效在一年内快速掌握,也是在这段沉浸的时间内钱心感受到了那微弱的灵力之气。
直到昨日,她依然是那么的乐观开朗,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自己现在还有一个目标可以追寻,而钱心呢,已经没有了,她的父母本就只活在他人的话语和自己的遐想中,也许自己本不该来此,至少可以让钱心不会被悲伤所困,让她的希望如破裂的镜子般稀碎。
陆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害怕加重她的悲伤,
“翎哥哥,你能听我弹一曲琵琶吗?”
“当然可以。”
琵琶声缓缓悠扬,与大雨交错呼应,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说尽心中无限事。
竹台楼阁,门声轻轻,陆陆续续,不远处湖的对岸,阳草点点,如浩夜繁星。
第二日,当李钦来为陆翎换药时,发现他的膝盖处原本残缺的肢体竟有些微微向外凸起,这让他感到惊讶和惊喜。
“师弟,这些天你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对于你的下肢?”李钦用大拇指轻轻摩擦着问道。
“异样?”陆翎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关节还在,也能较灵活弯曲,只是给他一股空洞之感,“没什么异样,还是和往常一样,是不是会有瘙痒之感,我的腿现在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问题倒没有发现什么,也许是你较之他人有更加顽强的生命力,也因此你的伤势的恢复速度总能给我惊喜。”李钦按了按膝盖,又轻敲了几下。
“师兄,我的腿也是鲜活的肉做的,并不是什么机关人偶,你就别捣鼓了。”两人相视一笑,“倒是你看我。”
说着,陆翎运动灵力,将自己平稳的浮在半空,“我毕竟只有化丹中期的修为,自身所有的灵力并不能够支持我长时间的飞行,而我现在又是这副模样,所以我想要请你帮我将此剑为其铸造空灵窍,这样我也有可以代步的工具了。”
说着将炽月荒龙剑递到李钦面前,剑鞘通黑,自上而下,有龙鳞状的雕文镌刻,剑茎呈扁形,剑格斜向剑茎,呈暗红色,亦有龙鳞纹,剑首上雕有,是龙角吗?李钦疑惑。
“真是好剑啊,师弟放心,这件小事,我去去便回。”又叮嘱了陆翎吃药后便离去找门主赵浩了。
没过一个时辰,李钦变回来了,将剑归还给陆翎。
“师弟,你这剑门主无法为其铸造空灵窍,因此我们特意为你挑选了一柄五阶法器的剑来为你代步。”说着将新的剑递上。
“为何?”陆翎大为不解。
“师弟可知道此剑是五阶法器?”
陆翎将剑横置于大腿上,点了点头。
“而五阶法器只能回脉境或者更高的境界者使用,而品阶越高,若铸造了空灵窍给修为不及的弟子使用则可以更加节省灵力,你也是知道这点的吧。”
陆翎听的迷迷糊糊,还是未想明白为什么无法铸造。
李钦继续说道:“门主的修为是回脉没错,即使是较低的几脉,也同样不会出现问题,但是你这柄剑有剑灵,而且其修为实力在门主之上,在铸造空灵窍时意外的将她短暂的唤醒了,还伤到了门主。”
陆翎大惊失色,连忙下床想要去给赵浩解释道歉,“不用了,门主伤势不重,调养半个月就可以了,通过那剑灵,我们得知了她是魂魄被封印在剑中,被迫当这剑灵的,但当时她与封印她之人相约定,当持剑之人修为达到回脉,她便会苏醒,并助其登上回脉十脉巅峰后,便可重获自由。”
听完后,陆唯风马上就想到,封印她的人一定就是自己的父亲,只要自己到达了回脉,就可以知晓父亲的模样,知晓此事后陆翎坚持要去看望赵浩,李钦强不过他,只好陪他同去,但反而因为打扰了赵浩的疗伤,被臭骂了一顿,连同李钦一起。
悲伤的时光不能久居心间,阳光回到了钱心身边,她如平时一样,带着丹药草药来到陆翎房中,一进门便被一个漆黑的如蚕蛹般的茧吓了一跳,她慌忙找来李钦帮忙查看,得到了陆翎还活着的消息后,心终于安定下来。
接下来,他们检查发现整个茧没有一点缝隙,仿佛本就自成一体,将耳朵贴在上面,能感受到温暖和充满生机的心跳声。
他们刮下粉末,对比着,想尝试着找出相似的生物的茧,没有收获后,钱心便尝试着将它来入药,发现其有着令肉体加速活化,骨血再生之效,但他们不敢取下太多,害怕会对里面的简翎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头几日,大家轮流值班,但毕竟大家都有事在身,便成了谁路过就进来看一眼,确认一下状态,再后来,随着心跳声愈发磅礴,他们开始担心里面的是否还是陆翎,又回到了轮流值班。
一个月过的很快,今日轮到钱心值班,她小心的收取着茧的粉末,与各种活血之药相互配比,希望能找出互相强化的药材,很快,日暮西山,李钦来与她换班了,正在两人闲谈之时,茧裂开了。
清脆的声响马上使得他们回身望去,一只白净的手臂已经通过裂痕伸了出来,见到鼓胀的肌肉让李钦冲上去,一同扒开着神秘的茧壳。
随着一声大喊,陆翎从中猛地坐起,赤裸上身,匀称的肌肉,鲜明的线条,使钱心目不转睛,但很快对茧的内部结构的好奇心使她转移了思绪。
内部如稠密的蛛丝一般,缠裹着陆翎的下半身,钱心从那破开的上半身出扯下一根仔细观察着,但除了颜色变为了黑色外,似乎与蛛丝没有什么区别,能否和外壳一样入药是现在她所关心的事。
陆翎喘着粗气:“李钦师兄,能否帮我拿一身衣物。”
“稍等一下啊。”说着拉着发愣的钱心离开了房间。
陆翎撕开网线,看着再生的两条小腿,一言不发,下地试着走动,跳跃,发现没有什么不妥,便不再在意。
回来的李钦震惊不已,陆翎双腿复原的事情马上传遍了门中所用弟子,他们陆续前来,除了来向陆翎道喜之外,更多的是研究那神奇的茧壳。
半个月,陆翎除了日常的锻炼体魄,运动灵力,修炼境界外,便是面对无边无际的问题,但最终的结果也只是和外壳一样,能活血强骨,毕竟陆翎自己对此也毫无头绪,那晚那就正常的入睡,再次醒来便是破茧而出之日了。
虽然没能了解断肢重生的秘密,但这等身的茧壳也无疑是一趣÷阁不小的财富。
因为陆翎基本就是学习的天方门的功法,所以想要去往素忘神树,再进一步,以能够继续自己的寻母之旅,门主赵浩亲自为他规划了前往素忘神树最安全也是最快的路径。
离去之日,所有人都来向他道别,更感谢他留下的茧壳,赵浩赠与他一镶着自己茧壳的树囊,让他不胜感激。
“翎哥哥,出发吧,我准备好了。”钱心挎着药袋,背着琵琶来到他身边。
她的出现,她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这……”陆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钦等人想开口,赵浩将手按在了他们肩上,“越靠近素忘,越安全,那里人烟遍布,更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巡逻保证没有蝰狼这样的危险妖兽靠近,有钱心与你一同前去,其他门派之人基本都认识她,在不过也肯定认识我们天方门的令牌标记,这样他们也不会过多的为难。”
两方听完都安下了心,“无论结果为何,我一定会将钱心安全的带回大家的身边的。”陆翎向所有人保证到。
迎着初升的朝阳,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消失在暖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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