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意之人被打,哪个热血女儿能忍下这口气,她当即跳了过去,大马金刀的往前一站,喝一声,“呔,大胆狂徒,胆敢欺负读书人,简直是天理不容。”
那几个壮汉瞧她跟小鸡子似地身材很觉不屑,傅遥也知道打不过,伸手一拽把傅小玉拽到自己前面。有其事儿子服其劳,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傅小玉跟着杜平月练过两年的武功,底子可比她强多了。他三两下就把那三个壮汉制服,还真有点英雄护“爹”的模样。
傅遥见没了威胁,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一眼看上的小心肝扶起来,“哎呦,胡公子,你怎么叫人打成这样?啧啧,好好的小模样都给毁容了。”
她伸手去摸人家的脸,被胡广秀嫌恶的推开了,大约是怕她有什么毛病吧。
傅遥微觉尴尬,厚着脸皮问:“他们打你做什么?”
胡广秀道:“我也不知为何,他们一上来就问我是不是胡广秀,是不是在玉轩楼得了魁首,我说是,他们上来就打,往死里揍啊。”他说着抖抖自己的手,雪白的皮肤上全是淤青,有几处破了皮,流的血刺啦的。
傅遥心疼的想再去摸,忽觉一道冷冷的目光投过来,一时闹不清是谁,却把她吓得立刻缩回手来。心中腹诽,这是谁这么不开眼,专搅人好事?
傅小玉扭住一个壮汉,喝道:“说,是谁叫你们来的?”
他双膀一使力,疼得大汉嗷嗷直叫,忙道:“我们是受人所雇,有人出钱,叫我们把今日玉轩楼的魁首全打伤,让他们至少卧床一月。”
一月之后,科举考试早结束了。
傅遥“啧啧”出声,“真是好狠的心,让举子不能参加科考就没了威胁了。不过这算是最笨的方法,还有精明的,在科考之日给举子饮食里下蒙汗药,等他们醒来早过了进贡院时辰,无声无息,叫人查不出来,也找不到证据。还有的派人假扮成轿夫、车夫,把举子赶进偏远的地方丢下,等再找到路回来,再想进贡院大门可不行了。”
赟启听得眉角微皱,“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家里有考生呗。这些当爹的为了儿子鲤鱼跳龙门,偷试卷、收买考官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要拔除竞争对手,让他们家的宝贝再无后顾之忧,轻轻松松高中状元。”
赟启气得脸发青,伸脚踩住一个壮汉的头,也真难为他,这个时候声音都能四平八稳的,“说,你是何人所派?”
那壮汉连连告饶,“小的是收了八家的钱,都要魁首不能参考的,还有的是各地颇有名气和才气的考生也都登记在册,咱们只是按册子抓人。”
“这册子是哪儿来的?”
“有的是买家给的,有的是咱们自己从各处搜罗来的。”
傅遥叹息不已,“怨不得刚才悦来客栈门口多了许多鬼鬼祟祟的人,原来都是探查消息的。这还真是有组织,有纪律,分工协作,共同发财啊。”
“最可恶的不是这些打手,而是朝中那些大臣,这些恬不知耻的蛀虫,拿着国家那么多俸禄,吃人饭不拉人屎,为了一己之私无非作歹,这是在毁逊国的基业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看赟启的脸色,就这一瞬间他脸上变了好几种颜色,显然气得不清。
赟启问那几个汉子买家是谁,这些汉子倒挺讲职业道德,宁死都不说,大约是说了以后,再不能在这行混了吧。
赟启大恼,叫付云峰把人送进刑部,连夜审讯,一定要审出背后人是谁。对于供出之人要严肃处置,无论品级官位高低,一律问罪。
傅遥在一旁看着,不时的扇风点火两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科考的事怎么轮也轮上她,她也乐得在一边看看热闹,顺便欣赏一下他难得变颜变色的脸,也是一种乐趣。本来她家也有考生的,减少威胁对傅小玉也有好处,不过谁叫傅小玉学问太差,就算少了一半人,他也考不上。既然考不上,便也见不得别人家的考上。这其中少不得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
胡广秀伤的不轻,扶着墙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
傅遥心疼他的小心肝,忙过去扶了他一把,娇声问:“公子要去哪儿?”
胡广秀似打了个寒战,随后吐出两字,“回家。”
“回什么家?”
“回老家济阳去,这京城是待不得了,功名重要,命更重要。”
没出息的东西,受这点苦头就受不了了。她本来还扶着他的,一时不屑,手一松,胡广秀就摔在地上。这一下摔中伤口,疼得他直哀叫。
没志气的软包蛋,叫她多看一眼都不想了。瞬间对他的满满爱意消失殆尽,暗自叹口气,为什么想找一个合心意的男人这么难呢?
回家的时候她一路上闷闷不乐的,傅小玉关心她,“爹,你在为国事烦忧吗?”
傅遥胡乱点点头,心里却道,屁个国事,她在为找不到男人烦忧。要文采有文采,要武才有武才,要模样有模样,要性格有性格,这种男人世上就只有杜平月吗?
接下来的事果然如傅遥所料,朝廷很是动荡了一阵,先是皇上夜审狂徒,跟拽蚂蚱似地牵出一大串朝廷官员。可对着这一大串官员的处置却好像天上打雷一样,雷声好大,雨点小的可怜。大比之日日近,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是绝不能出大乱子的,也难怪年轻气盛的皇帝能忍得住心中的那团火,只给那些买凶的官员一些威压,既没罢职,也没责罚,甚至连一声呵斥都没有。
越是这样看着表面平静,接下来的惩罚才会越狠。傅遥倒对这小皇帝有几分佩服,这么年轻城府这么深,能沉得住气的还真不多。不过他也真够胆大的,居然撤了吏部尚书张德昌的主考,任命付云峰做这一届主考。
圣旨一下,让许多人都大吃了一惊。撤换张德昌在傅遥意料之中,可是付云峰,才二十出头,居然坐上了一科主考,这在本朝简直是从未有过的。朝廷官员议论纷纷在所难免,就连后宫那些平日里争风吃醋,恨不能拼个你死我活的女人们都争相讨论这件事。
付贵妃听着嫔妃们酸不溜丢的话,心里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皇上平时就宠她多一些,这会儿弟弟一得势,她跟着水涨船高,但同时也竖了许多敌人。那些明日里就看她不顺眼的,现在想必更不顺眼了吧。
她心里犹疑不定,派人写了封家书给父亲,老令公回信就三个字:问傅遥。
提起傅遥这个名字,付云菲本来沉寂许久的心微微一动,她对傅遥总有一种莫名的情愫,似痴似嗔,似恋似恨。第一次见他时,是在家里的后花园,那时她十四岁,初见一身朝气嬉笑着走过来的他,顿时就被吸引了。他是那么的帅气,个头虽不高,脸上的笑容却极为讨喜。他和父亲在说着什么,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
他就像是活的,活灵活现,活力十足,不像她现在的夫君,永远对人冷冰冰的,即便召她侍寝最多,但却只似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根本没有丝毫的爱意。两人成婚几年,说过的话抄不过百句。
一想到这个,心里便有些微痛,不知该不该去见傅遥,甚至不知该怎么去见傅遥。
一时迷茫,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傅”字。
她拿起来欣赏,这几年的宫中寂寞,倒让她练就了一手的好字。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低声道:“你在看什么?”
付云菲一吓,手中纸飘在地上,紧接着墨盒打翻,整盒的墨汁倾在上面,正好把那写好的字覆盖了。她吁了口气,转回身对那人嫣然一笑,“皇上怎么有空来坐坐,进来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今日下朝早,想来看看你。”赟启坐在椅上,看了一眼地上那张纸,“你刚才在写什么?”
“没什么,一时无事可做,练练字。”
付云菲笑着,让宫女端上茶,“这是雨前的龙井,皇上最爱喝的。”
赟启微微点头,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个“傅”字吧。眼光从那张纸上移开,“朕有话要对你说。”
“是,皇上请讲。”
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赟启眉角微微一皱,他虽然是皇上却也并不喜欢别人这么客气,虽是恭敬,却让人有种疏离感,反倒不如傅遥那没大没小嬉皮笑脸的模样,让人看着更舒服。
想起傅遥,禁不住心里又来了气,她今天在朝上那叫什么样子,虽低着头看着恭恭敬敬的,但那肩膀轻轻微微抖动着,分明是在睡觉。他试探喊一句:“傅大人——”
没想到她竟然能迅速应一声,“臣在。”
就这一手睡觉说梦话,却叫人丝毫抓不住把柄的本事,还真是叫人佩服的不得了。
这一走神的功夫,付云菲已经连叫了两声,“皇上,皇上。”
到第三声赟启才反应过来,“爱妃想说什么?”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