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一曲落尽,睁开眼,只见梧桐落叶满地,还有残花遍地,稀零的鸟儿叽叽喳喳消失远去。
对上兰甜惊喜的眼睛,高兴道:“这一次,我是不是把梧桐吹开花了?”
“你的青玉箫能吹出天界清风,蕴藏天地万物的灵气,能令枯木逢春,化腐朽为神奇。”
刚刚,她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灵气,贯穿四肢百骸,令人神清气爽神情愉悦。
“这么厉害,那我多吹几遍。”
未央一听乐了,想多试一遍被兰甜拦住了,“大冬天的,你想把小鸟都冻死呀。”
它们大老远地被她唤来,翅膀沾染了风霜,还没个喘息就又把人家招来,不冻死才怪。
摸摸肚子,饿了,看看这时辰也不早了,未央突然道:“不好,赶紧回府,一会该是晚膳时候,回去晚了老爷子又发飙,说我胡乱蹦哒了。”
回到候府天刚黑,回院子换了一身衣裳后,老爷子就遣人过来传话,叫人过去吃饭了,今晚东方浩不在,只有未央和兰甜陪老爷子吃饭。
“来,爷爷,孙儿跟您喝一杯热酒。”未央乐呵呵地给老爷子倒了一杯热酒,笑嘻嘻跟他碰杯。
老爷子喝了酒,揶揄道:“你这丫头笑得这么怂,定是没什么好事。”
“哪有,爷爷,您怎么这么看孙儿呢?”
未央嘿嘿笑,摸摸鼻子,老爷子瞅了一眼她,道:“老头子年轻时候也是这么怂,跟我年轻时候一样,你一个眨眼我都能知道你有什么小九九。”
嚯,这么厉害?
未央发怵,兰甜轻笑:“能治未央的,还得老爷子。”
“兰丫头,她若有你半分样子,我也就省心了,喏,话说回来,兰丫头你也年纪不小了,怎的还一个人?要老头子说啊,女孩子就应该找个安稳的人家嫁了,这才像话,过两天呐,老头子也一并替你寻一个好人家。”
“兰甜谢谢老爷子,可惜兰甜身世坎坷,人世浮沉难安定,家族被人屠杀,若不能报仇,难以考虑这些,再者,先夫已过世,我一个薄命寡妇,不愿再嫁。”
“什么,你嫁过人啦?”未央嘴巴张得老大,显然非常吃惊,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没听她提过。
兰甜苍白一笑:“这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一直不提,是因为不愿想起丧夫之痛。”
老爷子叹息一声,可怜道:“难为你一个姑娘家的还要四处奔波,我听东方小子说,兰丫头是因为仇家追杀,所以现在有家不能回?”
见兰甜点头,他复道:“你救过未央两次,也是老头子的恩人,以后啊,这便是你的家,你也是我孙女,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能住多久就住多久,只要你不嫌弃老头子的爆脾气。”
兰甜感激得差点哭了,道:“谢谢爷爷。”
“好,既然你喊我爷爷了,那便是我孙女了,这以后啊,宣武侯府算是有一个真正像样的小姐了,呵呵呵。”
未央正为老爷子认得一个孙女而高兴,一听老爷子这话,立马脸垮了,真正像样的小姐?
“爷爷,我已经很努力做一个小姐了,您看我都为您争光了,南宫家又出一个元帅。”
“是啊,南宫家也出了一个霸王小姐呢。”
老爷子吃了几口菜,又道:“我已经让东方小子去找帝都第一媒婆了,你就等着吧。”
未央啃着鸡翅,一边啃一边支吾道:“您老厉害,可是皇上命我追查逍遥王的下落,明天我就去周山查看逍遥王被劫的地方,一去一回,起码很久,这相亲呢,暂缓。”
老爷子得意道:“老头子就不信你年前还不回来。”
看样子,似乎志在必得,不把这不省心的丫头嫁出去誓不罢休啊。
未央突然意识到很严重的问题:“你把我嫁了,我怎么给南宫家添丁啊?”
老爷子心情舒畅,一拍桌子:“好说,你多生几个,送两个回来给我做曾孙便好。”
未央嘴里咬了一半的鸡翅当即掉了下来,眼睛瞪得老大,对老爷子束起两个大拇指。
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
晚饭后,未央便让花盈收拾几件简单的男装和盘缠,兰甜本来也想去,但是考虑到她伤势还未痊愈,便没有答应。
次日中午,未央一身俊秀男装,策马出城,悠悠然前往周山。
本想骑着狮子骢会很快,晚上便可到镇上,在客栈落个脚,可天不遂人意,傍晚十分便下起了雨夹雪。
未央只得策马奔腾赶到沿路一个破庙避雨,那破庙是上回去永州时候路过的,还在这里头歇过脚,她还记得地方。
破庙脏兮兮,蜘蛛网颇多,灰尘也多,但好歹也能避避风雪,身上的衣衫已经淋湿,她下了马便直奔里头,在屋檐下栓了狮子骢才看到檐下另一边,也停了一匹马,那四角香风马鞍,一看便是京师权贵高官之人所有。
未央知晓里头有人,却想不到这人会是萧尘。
“看什么,还不进来?”见她杵在门口,萧尘忍不住开口。
里头,萧尘生了火,在那里烤着野兔子,香喷喷的气味弥漫开来,未央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才慢吞吞走进来。
连在这里,也能碰上这么个人,也够巧的。
她衣服已经湿透,全身冻的厉害,即使不想面对他,未央还是坐到他旁边去烤火。
大手伸来碰了一下冰冷的小脸,未央一惊,赶紧错开,“你,你不要乱摸!”
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包袱,萧尘道:“进去,把衣裳换了。”
“你管我换不换。”
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找一个隐蔽的角落,确定萧尘看不到,这才开始换衣服。
出来的时候,萧尘已经给她简单搭好烤衣裳的架子,她顿了一下。
萧尘没瞧她,自顾自地烤着野兔,她便把衣服放架子晾起来。
坐下后,萧尘淡淡道:“把头发也散了。”
未央咬唇,不动,萧尘亲自动手,扯了她发带,“一会感冒发烧了,作为同僚,我岂不是要照顾你一把?不想见到我,便最好不要生病。”
他语气清冷,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看她一下。
未央心里闷闷的,非常不自在。
许久,她不言语,他亦不做声,两人好似陌生人一样安静烤火,气氛有点古怪。
身子不冷了,暖暖的,可是外头的雨雪越下越大,风刮得树木沙沙作响,看来,是要下一夜的雨了。
野兔烤好了,萧尘撕了一块递过她嘴边来,未央盯了一下,张口咬上。
没骨气就没骨气吧,犯不着跟香肉过不去,而后从包袱里摸出一个苹果递过去给他。
吃了东西,天已经黑了,淋湿的头发已经干了,未央这才又把头发束起来,看那边萧尘已经铺了一方毛毯子躺下去,未央傻眼,这家伙真会享受。
未央合衣在一堆稻草上睡下,冷风灌入,吹得她蜷缩着哆嗦,该死的天气,好冷啊。
萧尘转个身,看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起身走过去横抱起来,吓得未央大喊:“萧尘,你做什么,赶紧放我下来。”
把人往毛毯上一丢,自己也躺边上去,将人拉近从背后圈住。
而后,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抱着睡觉。
又来……
挣扎几下徒劳后,未央也就安静了,毛毛的毯子,暖暖的王八蛋,今晚是冻不死了。
次日,雪停了,地上和枯枝上都积了厚厚的白雪。
未央睡眼朦胧,慵懒地动一动,发觉身下暖暖的软软的,细看之下,是自己四仰八叉地压在人家身上了。
自己身上还披着人家皮裘披风,打一咕噜翻身爬起来,整理自己的衣裳,回头发现萧尘也坐起来了,皱着眉头捏着肩膀。
显然,昨晚把人家手臂和肩膀压得够呛,尴尬之余,还是弱弱说句:“对不起。”
萧尘站起来,打量一下她的衣裳,单薄得很,难怪昨晚冻地瑟瑟发抖,神色淡淡的,但是却把披风给她披上,“别动。”
披上毛绒绒的大披风,好暖,上面还有他青竹之香。
萧尘从破庙走出,她喊了一句:“喂,你,你去哪?”
“你既不愿见到我,便早一步赶路,省的你不舒坦。”
话都不说几句,就这么走了,未央追出门口,萧尘已经骑马远去,就剩一排清晰的马蹄印子铺排去,抓着身上的披风,突然觉得自己被丢弃了。
明明是她先不理他的,现在他离去了,又觉得自己犯了错,心里极为不舒坦。
一路上,也没再碰见萧尘。
下过雪后,一直放晴,两日后,未央快马加鞭来到周山下的林子,过了好些天,其中又下了雨雪,现在雪化了开去,什么印记都没了,未央细查了周山四周,终不得一获。
问了打柴的老者,得知离周山最近的地方是梅镇,既然对方劫了尸体,会不会藏在最近的镇上呢?
看天色已晚,未央便奔向梅镇,偏好巧不巧,又碰见熟人。
“萧尘?”
未央皱眉,抬头一看他进去的地方:“梦华楼。”
妓院!
大老远地跑来这偏僻小镇,就为了寻花问柳找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