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不知道,她在一点点的疏离他,她怕大哥去找她麻烦。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绝望,她为什么不是他的亲妹妹呢?
如果小丫头是他家小妹,他做这些,就是名正言顺,而不是该死的多管闲事!
夜。
很深了。
傅家也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空中的一轮圆月,照射在偌大的傅家庄园里,笼上了一层冷白的银辉。
傅清礼一直没有睡,安静的像是一座冷冰冰的雕像,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清冷的脸颊,线条如刀雕斧琢般带着凌厉的锐气。
可此刻,浑身都好像被孤寂绝望笼罩着。
书房里的灯没有开,黑漆漆一片,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他身上的冷寂气息,压抑到空气都稀薄窒息。
片刻之后。
他转身,借着月辉开了门,下了楼梯,走到了外面,冷风很凉,刮在身上像是刀子入骨一般。
他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很远处的一颗大树下,小小的缩成一团的人影,眼底有破碎的泪光闪烁。
对面,是两颗很高大的树,一颗桂花树,一颗白玉兰,是妈妈怀着三弟跟小妹的时候,一家人一起种下的。
妈妈说女孩子就要像白玉兰一样,洁白无瑕,富贵吉祥,平安一生。
可是小妹才出生十天,她还那么小,就不见了,这么多年,几乎翻遍了全世界,也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他真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也找不到小妹的线索,都是他太没用了,才害的妈妈这么伤心绝望。
妈妈每年这一天,晚上夜深人静,以为他们都入睡了之后,就会独自一人,坐在那颗玉兰树下,孤单绝望痛苦的渡过一个晚上。
她以为他们不知道。
他们都知道。
可他明明知道,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只能这样远远的,静静的陪着她,看着她。
傅清烨车子都没敢开进家里来,停在了家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玉兰树下的人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站在她不远处,看了很久很久,才转身离开。
傅清礼看到他过来,也没有心情收拾他。
傅清烨乖的很,叫了声大哥之后,坐在了他身边,良久之后,问他:“还不把他放出来?”
傅清礼:“今天就先放过你。”
傅清烨:“她很好,大哥,你只是先入为主了。”
傅清礼:“她哪里好了?”
傅清烨:“哪里都好。”
傅清礼:“我看是你们疯了才对!”
傅清烨没有再说话,只是趴在膝盖上,过了会儿,又问:“要是她嫁给了黎渊,你觉得怎么样呢?”
那个小丫头,跟学校里所有追求她的男生说她有喜欢的人,她喜欢黎渊!
“残废而已,有什么好。”傅清礼冷嗤一声。
那丫头,看上了黎渊的钱跟家世吧,不过就是个脾气古怪,心狠手辣的残废罢了,谁会看上这种人!
傅清烨苦笑:“可是她喜欢。”
他也不同意她喜欢一个残废,可是她喜欢他,从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都能看出来。
她真的很喜欢那个男人。
“闭嘴。”傅清礼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名字。
他很想说他们两个在一起刚刚好,一个臭丫头,一个残废,天造地设的一对烦人精。
可是不对。
他的心告诉他,他不想,他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
傅清烨果真闭了嘴,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眼底神色哀伤,心疼的看着很远处的那个人影。
他们都太怯懦了,怯懦到都不敢过去陪陪妈妈,都不敢过去给她添一件衣裳,只能在这里陪着她。
第二天一大早,沈晞就爬了起来,一晚上睡的很好,等到吃早饭的时候才蓦地想起来:“二哥呢?还没起床?”
黎渊把剥好的茶叶蛋放在她盘子里,沉声道:“早就走了。”
沈晞笑着咬了口茶叶蛋,嘟囔道:“他清醒的倒还挺快的。”
怕是被傅清礼那个家伙给叫回家去了吧,不过那都是人家的家事了,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瞎操心。
黎渊看着小姑娘又恢复了活力,不像昨天回来的时候,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着,终于是放下心来,又给她盛了一碗粥:“别噎着,喝口粥。”
沈晞把一颗鸡蛋都给塞进了嘴巴里,鼓起的双腮像是小仓鼠似的,一动一动的可爱,接过他手里的粥。
黎渊宠溺的笑笑:“慢点吃,小祖宗。”
沈晞笑得越发开心,眉眼弯弯的,喝了口粥把鸡蛋都给咽了下去,才道:“我是小祖宗,那你是什么?”
黎渊:“你说呢?”
沈晞一本正经的思考了一下。
黎渊还以为她能想出什么名堂来,等着她回答呢。
小姑娘想了好大会儿,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顿:“你是哥哥!”
黎渊低低笑出声来,愉悦的笑意打从胸腔里漫开,怕她吃饭说话噎着,屈指敲了下她脑袋:“食不言寝不语。”
沈晞开心的心里都冒着甜蜜的小泡泡,不管做什么,跟哥哥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开心。
吃完了早饭,黎渊把她送到了傅清晞医学以实验,她上去取报告,他在车里等着。
沈晞没有找到傅清玄,倒是见到了傅清礼,坐在实验室的沙发上,像是已经等了她很久的样子,礼貌的笑笑:“傅先生。”
傅清礼昨天有些话,碍着妈妈的面,没办法跟她说,就来了这里等着她,直接开门见山:“以后不要再联系我的家人!”
“对不起。”沈晞知道这次是她的错,是她联系的傅清玄,主动认错。
傅清礼没想到她还会低头,她不是挺硬气,挺喜欢跟他对着干吗?怎么又突然服软了,乖的不像是她。
沈晞过去,把自己所有的实验数据都给装好了,本来是想要找傅清玄看看再确定一下,或者有可能的话,再来个专家会诊。
可现在不行了,傅清玄都看不了了,至于专家会诊,梦里还差不多。
而现在,傅清礼就是她的噩梦,她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