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越所领的人马走的路线是偏东北方向,他准备在情况不对的时候,退到朝鲜境内。
朝鲜虽然已经被满人征服,但数千年臣服于汉人政权所带来的影响不可能一下子消除,绕蒙古人的地盘回关内,肯定比退入朝鲜境内更具危险性。
曹越清楚,盛京城内肯定出了需要急救的信号,以他估计,急报送到松山需要至少一天以上时间,皇太极组织力量回救盛京,两天能抵达就已经很不错。这样加起来至少需要三天以上的时间,这三天时间,足够他将盛京的善后事处理好了。
也就在曹越估计回师救援的清军至少需要一天多时间才有抵达的时候,他率部离开了盛京,先往东北方向行一段,再折向南,利用山川的掩护,将踪迹隐藏,躲过清军可能的追杀。
曹越的安排很从容,而他这样的安排,正好错过了与急忙赶回盛京的皇太极所部人马。
在曹越离开盛就近两百里路程后,皇太极所领的人马才刚刚抵达距离盛京城大概一百五十里的辽河边。人马连续行进,早已经疲惫不堪,有不少马匹因为过于劳累而毙命。
在螯拜、遏必隆等亲信的一再苦劝下,身体早已经不支的皇太极,这才同意下马休息。
一宣布休息的命令,两黄旗的旗丁全都滚下了马,许多人就这样躺倒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了,许多马也支撑不住,一下子躺倒在地。
“皇上,如此行进,即使回到了盛京,两黄旗的勇士也没战斗力,我们肯定打不过以逸待劳的明军,”看到麾下的女真旗兵如此疲惫,螯拜不禁忧心忡忡,“皇上,奴才以为,我们应该好生休息一下,皇上的龙体也需要好好休息,不要真要累坏了。”
看到军士们疲惫不堪的样子,自己也是头重脚轻,皇太极无奈地同意了螯拜的建议。
“皇上,你还是慢慢赶路吧,奴才领一部人马,先回盛京,奴才敢提脑袋保证,一定会消灭偷袭盛京的明军,”螯拜再次苦口婆心地相劝,现在皇太极的身体已经很不妙,他很担心。
皇太极非常肥胖,体重至少在一百八十斤以上,此前连续算血,这两天又经常咯血,连续行进非常疲惫,不只螯拜担心,其他人也一样,听螯拜这样说,也都马上过来相劝,“皇上您现在龙体虚弱,需要多休息啊,万一累坏身体,就是大清的不幸了。奴才们先领军赶回盛京,皇上你慢行而来即可。”
“不行!”皇太极却是坚决地摇头,喘气粗气道,“朕要赶回盛京亲自指挥这场战。”
见皇太极依然这样坚持,螯拜等人非常不解。
“你们不明白,”皇太极当然不会把他心里放不下海兰珠这事说出来,而是说了另外的原因,“这次偷袭盛京的明军主将不简单,松山之战我大清军队大胜的情况下,竟然敢深入辽东腹地,偷袭我大清的都城,这是先汗起兵以来从没有生过的事情,此人的胆略不可小觑!”
“皇上,你是担心盛京被明军完全攻占了?”螯拜小心翼翼地插问了一句。
皇太极面色凝重地看着北方,最终轻轻地点点头,“朕相信,盛京凶多吉少了。”
听皇太极如此一说,所有人心都沉到了水底。
这些年,大清军队与明军对阵的时候,都是明军落败,因此有了女真满万不可敌的说法。连战的胜利,让螯拜等人骄傲心思暴长,他们看不起明军,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的国都被明军攻占。
明军要是攻占了盛京,那会做出什么事情,没有人敢想象。
虽然说已经接到报告,明军攻破盛京,但大部分人依然心存侥幸,希望代善能率领盛京的守备军队击败明军。
看众人默不做声,皇太极神情更加凝重地说道:“如果盛京失于明军之手,那说明此人谋略远胜于此前我们遇到的任何一位明军统帅,包括袁崇焕和洪承畴,此人不除,他日必将成为我大清国的心腹大患。因此,无论盛京是否陷于明军之手,朕一定要亲自指挥这场战役,消灭此人。”
“皇上英明,”螯拜、塔瞻和遏必隆等人表情马上献上马屁,皇太极的高瞻远瞩让他们钦佩不已。
皇太极也没再说什么,喝令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半个时辰后,必须出,并一口气赶到盛京。
就在皇太极所领的两黄旗快结束休整的时候,又有快马来报,说有盛京的最新消息传来。
从盛京来的报信使者很快就被带到皇太极面前,看到皇太极后,报信的使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以头触地,嚎啕大哭:“皇上,盛京被明军攻破,皇宫也被明军占领。明军毁了盛京城,皇宫也全被烧光……明军还杀光了所有男丁,礼亲王被明军俘虏,皇上的几位阿哥,除了九阿哥外,其他全被……阉割,盛京城内所有财物尽被明军抢劫……明军已经逃离盛京……”
“什么?”皇太极听了,霍然而起,突然间,连续几口鲜血像箭一样从嘴巴里喷出来,身体缓缓倒下。
见皇太极这样,螯拜、塔瞻和遏必隆等亲信全被吓坏了,赶紧扶皇太极躺下,拿来水给他喝。两名随军回来的太医也被紧急叫到身边,手忙脚乱地替皇太极医治
其实已经有几批报信的与皇太极的人马错过了,不然皇太极能比现在更早一些知道这些消息。
呼喊和救治了好一会后,脸色惨白的皇太极才慢悠悠地醒过来。醒过来后,又是一口鲜血直接从嘴巴里喷射出来,喷的站在一边的螯拜一头脸,塔瞻和遏必隆两人身上也有。
“快扶朕起来,朕要马上赶回盛京,”皇太极非常虚弱地命令道。
见此情景,螯拜、图赖、塔瞻和遏必隆等人也不敢劝阻,赶紧令人到附近驿站要了辆马车,以马车载着皇太极往盛京方向飞奔。
知道明军已经逃离盛京后,皇太极命令螯拜和图赖各率一千骑快赶到盛京,以免有更大的麻烦。
皇太极的车驾抵达盛京城外的时候,已经是接到最后一道消息的一天后。身体虚弱的皇太极,掀开车帘门,往外看的时候,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事。
原本高大雄伟的盛京城,已经基本被毁,几大城门全都被炸毁,只有几段残破的城墙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残垣断壁里面,到处都是一片焦黑,还有很多地方青烟依然在冒。
繁华整齐的盛京街坊,还有规模宏大的皇宫,几乎成为一片废墟。
看到此情景,皇太极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紧,喉咙间顿时满是甜甜的味道,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洒在过来扶他下车的亲兵身上。
“皇上……”车驾前已经跪满了前来迎接的人,包括螯拜和图赖所领先一步回盛京的两黄旗军士,及幸存下来的那些嫔妃及皇太极的亲眷儿女。
除了两黄旗的旗丁,盛京残存下来的人口中,已经很少见到男丁,那些有幸生存的男丁,都是明军攻打进来后,趁黑逃到城外躲起来的人。
看着昔日繁华的盛京城变成了废墟,自己的嫔妃们都一副狼狈的样子,皇太极的心在滴血,他誓,一定要重整旗鼓,击败更多的明军,特别是要生擒这个叫曹越的人,并且一定要将曹越斩杀在先汗的灵前,将人头挂在新建的盛京城头展示几天。
“皇上,城内所有房舍几乎都被明军烧毁,残存房舍的也不能住人,皇上你还是先在城外的军营中力暂住几天吧,”螯拜和图赖小心翼翼地上前,对皇太极作礼奏道。
皇太极木然地看着依然跪在面前的这些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螯拜也马上下令,所有人马都前往城东侧的军营。皇太极重新被扶上车,马车没停留,就往城东的军营而去。
抵达城东的军营后,身体极度虚弱的皇太极被扶到最大的军帐中休息。
哲哲皇后和布木布泰还有娜木钟侍候在身边,她们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幸的消息太多了,就在昨天晚上,久病的海兰珠遭受强烈的刺激后,终于抗不住,一命归西。但她们不敢将此消息告诉皇太极,怕皇太极受不了刺激而加重病情。
她们手中还有一封曹越所写的信,她们没看信的内容,但现在也不敢将信交给皇太极,怕曹越在里面写上一些羞辱性的字眼,让皇太极进一步受刺激。
皇太极躺了几个时辰后,终于醒过来,看到跪侍在一边的哲哲和布木布泰还有娜木钟后,眼光还在搜寻。谁都知道皇太极在找谁,但没有人敢告诉皇太极海兰珠已经去逝。
“皇后,告诉朕,这几天盛京究竟生了什么,率军来袭的曹越又是什么人!”说此话间,皇太极脑光一闪,冲口而出道:“曹越应该有信留给朕吧?”
见皇太极这样问,一直担惊受怕的哲哲,没理会一边的布木布泰眼神的示意,小声回答:“皇上,那个曹越是有一封信留给你,臣妾想着……你还是再过几天看吧,先把身体养好。”
“把信给朕,把所有情况都告诉朕!”皇太极的口气让人没办法抗拒,哲哲只得把信交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展开信,慢慢看了起来,越看神情越激情。
这时候,布木布泰轻轻地说了一句:“皇上,海兰珠妹妹已经去了……”
听布木布泰这样一说,皇太极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似乎没回过神来,继续看信。很快,他一张脸涨的通红,看了看哲哲,再看看布木布泰和娜木钟,又继续看信。最后剧烈咳嗽起来,看到最后,他猛然坐直了身体,连续地剧烈咳嗽起来,接着大口大口地吐血。
在哲哲、布木布泰的焦急呼唤中,皇太极一口气上不来,就此一命归西了。
他是被曹越活活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