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虎一说完,聂天熙马上急道:“是什么事?”
边上的卢夫人很有眼力,便打发了周边侍候的仆婢们都下去,笑道:“这茶水都凉了,我让下人们再泡点好茶来。”
聂书瑶笑道:“麻烦夫人了。”
卢夫人寒暄两句便走了出去,顺带着将房门闭上。
如此,这屋的周围便听不到仆婢们的动静。
卢老虎这才说道:“当年我跟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兄弟们才刚开始贩盐,有几次血本无归,多亏了聂家的施粥才挺了过去。聂老太爷可是扬州城内公认的大善人呀。”
“既然是大善人为何还会家破人亡?”聂天熙再问。
“这个……。”卢老虎的表情有些为难,斟酌再三后,说道:“大善人那是穷苦老百姓给的名号,可在一些人眼里也可能是沽名钓誉,蛊惑人心,……意图不轨!”
“什么?”聂书瑶姐弟呆了,沽名钓誉可以理解,善妒之人哪都不缺。可意图不轨只有一个解释,那是关乎于朝廷的。
“那……。”
聂天熙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聂书瑶打断,“熙儿,这事过去那么多年了,想必很多人都不记得了。我看我们还是跟那位大叔如实说吧,让他也别寻什么亲了,找个工作养家才是正经。”
“是,姐姐!”聂天熙马上点头道,言行又恢复了从容。若真如卢老虎所说的话,那他就更不应该正面问了。
卢老虎哈哈笑道:“嗯,年轻有为,就知道我老卢不会看错人。十几年了,扬州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富人。也不缺从富人论落为难民的人。只要有雄心,何愁富不起来?可若是朝廷一句话让你倒,那是怎么也起不来的。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不懂,也不能懂。现如今记得这事的不多了啊,就算记得也大多说不清,糊涂着呢!”
聂书瑶起身给他行了一礼。道:“多谢卢叔指点。我们姐弟铭记于心。”
卢老虎说这话,何尝不是让他们不要趟那不该趟的混水呢?
“好好!今天这饭可一定得在我家吃,来人!”卢老虎很开心。能跟如此聪明的年轻人合作也是一件快事。
做人做事就该如此,糊涂时一定得糊涂,哪怕是再精明的人也得装糊涂。难得糊涂嘛!
聂书瑶笑着应下,她心中想到郑板桥的难得糊涂。暗中捏了一下聂天熙的手。微微摇头,示意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合作的后续方案也定了下来。卢老虎是行动派,某些方案只要敲定了下来,他就会马上行动起来。
聂书瑶回到文曲楼后跟聂天熙再度秘密商谈了起来。
“熙儿,扬州城聂家的事我看得暗中查访。你这几日就带着虎头化妆后去贫民区查访吧。不过,我觉得收获可能不大,你得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聂天熙用力地点头。“姐姐,让我去做吧。哪怕没收获也没事。总比这么干等着好。”
“那就去吧。这事既然卢老虎也知道是牵扯上朝廷了,就不是小事,哪怕口封得再严也总有蛛丝马迹可寻。但是,你一定得当心,说话要有技巧,千万不要被人看出你的身份来。”聂书瑶再次嘱咐道。
聂天熙一再点头,“姐,你说我带江大哥一起可好?有他在相信不会有事的。”
聂书瑶马上嘴角弯弯,道:“好啊!以后你若是做官了也能让江大哥时时跟着就好了。”
聂天熙也笑道:“嘿嘿,就知道姐姐会这么说。我懂,有一天江大哥定会成为新的御猫,放心吧。”
“呵呵!”
姐弟倆的谋算很美好!
两日后,聂书瑶收到了宋嫣儿的来信。信上说,她生了个胖儿子,母子平安,而聂书瑶也成了她儿子的干妈。
林林总总的日常琐事写了几页纸,但聂书瑶却看得津津有味。心里羡慕不已,这才是幸福的小女人。
最后一张纸上写了怎样对待那个江管事。
江管事提前回去后就把这里的谣言跟东家讲了,宋嫣儿也在第一时间得知。心中却是不信,找个机会让人灌醉这管事才明白,这都是许家二少爷的嘱托,为此这管事得了五百两银子。
看到这里聂书瑶冷笑道:“真够大方的。”
信中还说,煤炉生意他们暂时不打算跟人合作,待时机合适时再派忠心的管事前去直接开店。
信到此结束,聂书瑶提笔写回信,说了卢老虎之事。若有可能,江家可以跟卢老虎相互协助。同时,也给在朐县的几位管事写了信,交待了一下生产任务。
将信递给雨芹后,桂圆匆忙上来回报,“小姐,许家大少爷求见。”
雨芹马上紧皱眉头。
聂书瑶笑道:“雨芹,你跟大牛哥一起出去采买吧。”
“嗳!”雨芹这才换上了笑脸。
“水兰,给我拿件像样的衣服。”
两个丫鬟给她梳妆打扮后,聂书瑶带着江婉儿跟桂圆下了楼,水兰要留在这里看好行李。
文曲楼还是没有其他人入驻,这让聂书瑶一行人住得无比舒心,每日都是吃喝玩乐,好不放松。
楞子一个人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看到聂书瑶下楼了,马上闪身进屋。
没多时,宋云飞带着两个小厮也下了楼。
许承业带着小四、小五两兄弟来的,他们双手捧着两个大大的锦盒,神情恭敬地站在许承业的身后。
今日的许承业看上去意气风发,再也不复前两次见到的颓废。据说,许广发每日都将他带在身边,像当年教导许继业一样的用心。
聂书瑶很了解为什么,许广发的儿子可还握在许承业的手里。
“许大少爷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聂书瑶开门见山道。
他们就在大堂内。反正除了掌柜、店小二外这里又没有外人。
未待许承业回答,宋云飞也过来了,问道:“许大少爷不在家养病,来这里干什么?”
然后他便如在自家一般,先一步坐在了位子上。
许承业对这话也不恼,若不是他们的帮忙,他跟祖母这一生可能真的完了。笑道:“前来谢过诸位了。”
一挥手。两个小厮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桌子上。
“一点小小心意。还请聂姑娘收下。”许承业笑道。
聂书瑶不知里面有什么,也不好意思当面打开,便点头让桂圆收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许承业再次笑道:“对姑娘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在下而言却是救命之恩。外面马车上还有几批锦缎,都是我们许氏商行最好的布料,还请姑娘赏脸收下。这是祖母的一点心意。”
“如此,多谢了。”聂书瑶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不过。他们跟许氏商行不再合作,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承业也明白这个遗憾,两方寒暄数句后,说道:“若是聂氏的货物在扬州出售的话。我们商行将全力支持。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商行还是会跟以前一样支持姑娘的。”
聂书瑶这才想起,许广发还曾给了她一枚贵宾牌子。便笑道:“那贵家主给的贵宾牌,我还是可以用的了。”
“当然可以。”许承业这才将心放下。他就怕她什么都不需要,同时也彻底明白了,此女不可得罪。就算成不了朋友,也绝不可为敌,看看他的二叔一家栽得多惨。
这通谈话没滋没味地过了近半个时辰,许承业终于走了。
然后,宋云飞问:“书瑶,咱们什么走呀,扬州城我都逛腻了。”
聂书瑶笑道:“再过几日吧,年老头又没说要走,我们急什么。”
此后的日子里,聂书瑶便带着丫鬟们四处逛街,可没过两天她们便逛腻了。
除了吃的跟一些特别的布料外,胭脂水粉还不如自家做的好,特别是精致的包装跟以人为本的设计,让几个姑娘打不起精神来。
就这样无聊地又过了两天,聂天熙的暗访也结束了。没有实质性的线索,只知道扬州真有这么一位大富商。
这天,荀泽也来向她辞行,理由很简单,他师父说他的大限要到了,要回故乡去。
聂书瑶姐弟送他们出城,路上闫青一再嘱咐,“要好生待那枚金镶玉蜻蜓簪呀。”“是,晚辈一定将它当至宝来呵护。”聂书瑶认真道。不过,她感觉闫青看自己时,就像看另一个人似的。
出了城,他们便步行走向田野。
闫青没有回头,他入扬州城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当年送小师妹这枚簪子的地方。可惜那里已经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了。
“呵呵,都要死的人了还这么多事。”闫青苦笑道,能再见到那枚簪子也算是小师妹泉下有知了。
荀泽很难过,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闫青又道:“阿泽,我死后你把我埋了就回聂姑娘他们这里,不必烧香也不必守孝。以后你就跟着他们混口饭吃吧,为师也没什么遗物给你,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嗯嗯,阿泽明白。”荀泽眼泪哗拉拉地流,背着瘦弱的师父一点也不重,很难想象这曾经是个身材高大的人。
聂书瑶姐弟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才回城,一入文曲楼的门便看到年老头那张臭脸。
未待他哭诉,聂书瑶便摆手道:“明天我们就去槐树村。记住,轻装简行!”
次日,几匹马、一辆车在天还未亮之时便悄悄出了城。(未完待续)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