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风波终于过去了。
聂焰带着伤就夜宿小龙镇,刚刚走到那个熟悉的院子,就吐了一口鲜血。
不管如何天才了得,他到底是人,连番的战斗,内里也受到了创伤,若不是在小道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一夜激烈的战斗,情绪的大起大落,恐怕会伤及本质。
他需要静养了。
但不是留在这里,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物事很多都保持着原本的模样,但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仿佛像是命运也尘埃落定一般。
聂焰受的伤比他想象的重,所以在小龙镇曾经的小院里呆到了第三天才离开。
也是一个夜晚,这个夜晚就像当年和碗碗初见时那般,有着漫天的星光。
聂焰举着一个火把,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慢慢的走出了小龙镇。
在下午的时分,这里被他刻上了一个阵法,是简单的小炎阵,这种阵法在小道界一般是取暖所用,并不会像一些火属性的大阵,一点儿时间,就能引来烈焰,无火自燃。
那样高等级的阵法,聂焰也不会。
所以在小龙镇里,只是温度比镇外要高上那么一些。
谁也不知道聂焰是何意。
小半个时辰以后,聂焰终于走出了小龙镇,这一次他的脚步比谁都慢,再一次细细的看了一眼曾经的小龙镇。
城门外,他父亲曾经站过的位置,在那个时候,就是在这里,父亲决定留在这个小镇开始生活。
如今,聂焰也是站在这里,准备彻底的离开。
夏夜的风还带着燥热的气息,吹过聂焰的脸,聂焰看着整个镇子黑色的剪影,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沧桑破败的气息。
“既然十五年前你已经被毁,想必留着也是一种痛苦。这里给了我错误的缘分,想必留下也只能是错误。今夜,就让一切都了却吧。”说话间,聂焰用力的掷出了手上的火把,火把带着耀眼的红光飞上了城墙。
在那里,有聂焰下午特别去找到的一些易燃之物,堆了满满一堆。
‘轰’的一声,火光冲天而起,也照亮了聂焰的脸,平静的看不清楚他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这些易燃物,加上小炎阵,已经足够了。
风中传来聂焰的一声叹息,然后是不再回头转身的决绝离去。
烧毁了小龙镇,只是一个仪式般存在的举动,是聂焰下定决心要剪断一切关于碗碗的记忆,因为父母的遗骨已经被他带走,所以小龙镇对于聂焰来说,剩下的只是和碗碗有关的回忆而已。
三日前,在这里留下的那匹马还在。
聂焰解开了缰绳,策马狂奔,任风吹的长发飞扬,身后已经是火光冲天,一滴泪从聂焰的眼角滑落,被又很快被风吹走,消散在了空中。
七日以后。
聂焰回到故乡的村落,带走了四个孩子。
三个月以后,蜀西南的某一处镇子,多了一户不甚起眼的人家。
是由一个大哥带着四个孩子。
半年以后的冬。
这户人家的大哥离开了宅子,只留下了四个幼小的孩子。
半个月以后,蜀地边境传来了一个消息,在猎妖人圈中流传了开来。
一只一直在边境作乱的凶虎,在捣毁了一个深山之中的小村,吞噬了一百多条人命以后,被一个少年修者遇见。
在山林中追凶十几天,拔剑斩下凶虎头颅,交了一只爪子,给在某个郡守的猎妖人势力。
那是官方的猎妖人,只有如此,才会正式被承受猎妖人的身份。
这个消息之所以引来了圈中人的关注,倒不是那只凶虎有多么的厉害,因为这只凶虎还没有彻底的成妖。可这只凶虎异常的狡猾,蜀道难,而蜀滇之间的交汇之地,更是地形异常复杂,丛林密布,凶虎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四处作乱,却从不在一个地方久留。
又因其生性凶残,背负人命颇多,成妖后怕会成为大患,多有猎妖人追杀,都被其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以及小心的狡猾摆脱。
如今,却是被一个少年斩杀。
凶虎一事后,聂焰这个名字在猎妖人圈中的不少人心中,留下了一点印记。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年春,一窝假扮仙灵,利用凡人之躯装神弄鬼,收取贡品,并且暗中吞噬婴儿,欺压少女的黄鼠狼妖被这个少年斩尽。
四十几只‘黄妖’没有逃脱一只。
第二年秋,盘踞于某处小城老宅地下的蛇妖,也被这个少年找到,并斩杀于地下。
要知道这条蛇妖狡猾,每年只是吃十人罢了,从来不超过这个数字,因为并不固定在小城作乱,也会去周围的镇子,村庄,一直都不曾引起过当地人的怀疑,甚至连猎妖人都不曾注意到。
毕竟,在那个年代,失踪的人不知凡几,一个小城家加周围的村落镇子,十人并不太引人注意。
没想到,竟然有那么一条蛇妖作乱。
消息传出,圈中哗然。
到此为止,这个名为聂焰的少年在短短一年中,做下的两件事都算是‘壮举’,一般猎妖人哪能轻易做到?到这一年冬的时候,聂焰之名已经被大多数猎妖人所知晓,提起他都会忍不住赞叹一句——英雄出少年。
可是,就在这一年冬,这个名为聂焰的少年,又做出了一件真正‘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渭水朝南之畔,一直有一只让猎妖人颇为头疼的妖物。
那是一只凶蛟,不思化龙,却以食人毁船为趣。
在它活跃的河道,每一年不知道有多少船只被毁,船上百姓被拖入水中吞噬。
可偏偏当地的百姓一般都以打渔为生,如若不出船,等于断了当地很多百姓的生计,只能忍受凶蛟为祸,咬牙出船,生死各由天命。
后有人为了整个村落的生计,想出了以童男童女为祭的办法,只求凶蛟留情,没想到真的得到了平安。
以至于后来,那一片地域已经形成了以童男童女为祭凶蛟的风潮,为此受害的孩童不知有多少?就算这样,一年当中,还是会发生数十起毁船事件,但比起之前,算是好上很多。
当地的百姓就是在这种煎熬之中生活。
猎妖人圈中早已听闻了这只凶蛟的恶名,曾有知名猎妖人去斩杀镇压凶蛟,却莫名的失踪在了河道之中。
后官方猎妖人组织了十数人的队伍,也去斩杀镇压凶蛟,却不想仅仅只有三人生还。
凶蛟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大妖,但却不是完全记载之中的大妖,按说猎妖人斩杀它虽然困难,但不至于如此。
问题的关键在于,凶蛟的巢穴在渭水颇为凶险的一段,而在水上,猎妖人的战力原本就会受到限制,而凶蛟一旦躲入水下,那凶险之地,漩涡又多,水流又急,只要下水斩杀它,一般都会被反杀。
这颇为头疼的一点,让猎妖人圈子无奈。
凶蛟之事就被暂时的搁置了下来。
而很多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新晋的猎妖人——童帝的身上,他的猎妖手段颇为新奇,是少有的以音律攻击,而且靠水则强。只不过,在这一年却去某处连绵深山,据说是去斩杀一只大妖,寻人不得。
可不想,就在这一年冬,那只凶蛟却被这个叫做聂焰的少年斩杀于渭水之南。
有人有幸目睹了那一战刚刚结束的战场,那凶蛟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河面,如同地狱一般的恐怖。
就是在这如同血池一般的河道之中,一个同样也是浑身鲜血的少年人从河中冒头,游至岸边时,才发现他手上抓着一块巨大的黑色蛟皮,上面还连着血肉!
好大的力气!
原本猎妖人行事,有着严苛的规则,要避开百姓。
一是避免误伤,二是避免人心惶惶,天下乱。
但千百年来,多少还是有一些无法完全的避开,所以也有很多百姓亲眼目睹过,最后流传为了当地的传说。
也因华夏历来战乱不断,人口也会因为天灾*而迁徙,所以很多传承断掉的同时,传说也断了。
所以,这条看似严苛的规则,在有的时候若不是有意的情况下,也并不是那么严苛。
聂焰和凶蛟一战,原本就在人迹罕至的凶险河道,那日偏偏有人看见,也的确属于巧合的不能再巧合。
偏偏就是这件事情,让聂焰的声名更加鹊起。
因为在当地百姓之中也开始流传他的传说。
话说,那一日祭祀,张家的一对儿女因为条件合适,恰好被选中,就在渭水边上,父母断肠,孩童惊惶哭泣,眼看又是一幕人间惨剧,却不想走来了一个人身穿黑色斗篷的年轻人,腰间挂着一柄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