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斌对于宋九来说,已是一个过去式。三项工程竣工营业,还有事,一个是营业,比他想像的还要好,各个管事神通广大,让他无法想像。
这也是沾了郭威与柴荣的光,从他们手中就开始重视商业,京城涌现出大批经济人与经理人,但现在不叫经济人与经理,叫勾当人与管事。差的就是账目管理,更没有宋九这些先进的经验,以及各种技术。
还有培训,特别是游乐场种种器械,要不停的维修更换,这需要工人们懂,学子过去教,工匠过去教,宋九自己也教,宁肯多花一点钱,也不能出任何事情。毕竟是在天子脚底下。
但没有那么急。
又要筹备聘礼的钱,一些试验就中断下来,直到这时候,宋九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么多事情,他居然挺了下来,连赵普也不得不承宋九精力旺盛,脑子好,身体好,一般人根本办不到。
王全斌率领北路军京城赶,不是从水路走的,还是从陆地,一步步地挪,京城吵得那么厉害,他不可能不知道的,虽然腰包早就满得不能再满,但陛下如何处置,不大清楚。
这需要一段时间,那是五千多里的路。
七月底动身,八月底才进入汉中,但还有一个八月,赵匡胤下诏让他们三人飞马进京。到了这里,赵匡胤已经不用担心,西边是羌人蕃人,还有诸勇将守着各城池,例如王彦超,他的军事能力不亚于王全斌。巴蜀,北路军一走,早让曹刘丁三人将真空地带填上。要兵马,王全斌带去三万多人,背叛了上万人,加上牺牲的,现在勉强两万左右兵马,又没有地形的优势。直到这一刻,巴蜀才能真正算是姓赵的。
还是一个八月,闰八月。
这一切与宋九没有多大关系,王全斌对于他现在的官职来说,仍然差距太远。然后他花了一点小钱,在游乐场斜对面,也就是码头大门口水泥路的对面,搭建了许多小棚子。
河洲用了许多工人,包括河南的作坊,还用到一些女子。用之前宋九还打探了一下,比他想的要好,宋朝不但有女工,还有女匠头,是那种大匠级别!还有女掌柜,女账房,也就是宋九用女工还略显保守化了。那就放开用吧,不但衣作坊,正店游乐场客栈也用到,毕竟有一些女客,若是男仆役来服侍,多有不便。这一用,加上酒作坊,达到一千六百多人!
但两河百姓苦力户包括外来户,最少有四五千户,一千六百多人还是解决不了问题,一部分朝廷码头或力役或雇佣,但工地停建了,于是宋九做了第二次回报,在这里搭了许多小棚子,让他们做点小生意,码头上就有各地的货船,从他们手中直接买货十分便宜,或者摆一些小吃摊子。再派人管理,征收几文钱低廉的管理费,又可以养家糊口了。至于河北赵承宗那边如何用工,与宋九无关。
这叫你好他好,两好。
而且这些吃的喝的用的一起摆出来,也能吸引更多游客到来。
现在百姓兴趣仍没有下去,甚至许多外地游客,例如大名府,应天府与洛阳府这些年战火不多,百姓早就恢复了元气,听闻游乐场名气后,也纷纷过来游玩。运气好能买到当天的票进去,运气不好,第二天进去,玩两天,下午回去,傍晚正好回到家。于是游乐场出现了一个好玩的一幕,为了防止倒票或者假票出现,只售当天票。因此天一好,各个客栈的人便一大早来排队,甚至有的四更就来排队买票,替客人买的。用此招揽客人入住。有钱的住到富贵客栈里醉生梦死了,甚至有那么一些特有钱的各府富人,成群来到客栈与正店入住吃喝玩乐,顺带着赌博,赌具多,花样多,仅是纸牌就有几十种花样玩法,更不要说麻将。
本来生意火爆会难以想像,可老天不架势,进入第一个八月后,秋雨绵绵,这个影响不小。但第二个八月后,秋雨仍然没有停下。黄河开始传出警汛。在京城也能看到,汴水又开始大幅度涨水。连舞记们从顺店水道里划舟,也不得不弯下腰,水位线涨得太高了。
王全斌恰恰这时候返回京城的,想想会有多悲催。
第一个八月底,也就是赵匡胤下诏让王全斌从关中急速入京的时候,黄河出大事了,滑州河决,冲垮灵河县河堤,无数百姓房屋被洪水淹没,死者无数。
滑州就在京城东北,这还必须堵上,不然洪水直接能流向京城,那冲的地方更多。韩重赟又做了工头,与王廷义二人率数万士兵丁卒治之。也就是将那个豁口给我堵上。
这就是一个时机。
言臣纷纷上书,为何去年河水多次决堤,今年又决正是王全斌在巴蜀做下的罪孽,老天都看不下去。请赵匡胤将王全斌斩杀,不然黄河还会出事。
话音还未了,曹州又报,河水冲入南华县,坏无数民舍。死多少百姓,现在还不知道。
这次上书请斩王全斌的奏折更多。
赵匡胤还是默不作声,只是几天,澶州又报河水冲入卫南县,好在澶州有备,提前预防,前面河水一决,后面百姓一起登上坡岗,没有淹死多少人,但家产与房屋一起被大水冲之一空。
连番黄河出事,赵匡胤也无语了。他先下诏让王仁赡王全斌三人留在洛阳,暂时不要入京,这时候进京城,会让一群愤怒的文臣活活将他们三人撕吃的。然后赵匡胤坐在皇宫里想,看着外面绵绵的秋雨,赵匡胤别无良策,但想来想去觉得十分好笑。想了大半天,忽然想到一个人,宋九。大家伙儿将现在的水灾往[]上引,赵匡胤奏折看得多了,心中也忽信忽疑起来。不过宋九物格学对鬼神并不排斥,也说了冥冥之中,会有天眼关注,但总体而言,还是用各个道理讲解各种天文地理现象。
听听宋九的意见,然后再做判断。
宋九正在授课,没有大规模的试验,今年也不会外出了,学子的课挪下许多。不过也要看,学子的理论课是挪下了,但因为这段时间事务紧密,诸学子也参加了各个工程的决策机构,包括管理算账监督,实用课跟上还超过了。这批学子放出去,质量比第一批学子质量还要好。
然而两方面都不能误。
赵匡胤传他进宫,他只好进宫。
行礼之后,赵匡胤让他坐下,先是问:“宋九,河洲那几样事物收入情况如何”
“陛下,收入比微臣预计的还要好。”
“收入好就行,不然朕心也悬着,未来你的税务可不低啊。”赵匡胤笑道,宋九虽占据契股的大头,但要交那五百多万缗钱,还有商税与城郭税,有的人好奇,算了一下,宋九若真能实行,未来可能会交纳一千万缗的税务,才能实现这一目标。而这些税务与其他契股无关的。这可不是少钱,想一想王全斌在巴蜀两年时间用无数人命来敛,又敛了多少钱帛
“陛下,应当没事。”
“朕问你,你从巴蜀来,以为王全斌该如何处理”
“陛下真想听”
“想听。”
“该杀!”
“朕早就知道,你刚回来禀报时,牙关咬紧,杀气凛然……”
宋九没有接话,杀不杀,自己说了不算。
“你以为黄河多处堤决,可与王全斌有关乎”
“这个……若想知道河决原因,微臣可以下去看一看,不敢草率答复。”宋九老实地说道,王全斌是该杀,若是他答一句有关,说不定这一回王全斌必死无疑。但不能那么做,他能用这个理由将王全斌干掉,以后说不定别人就用这个理由将自己干掉。河洲新事物太多了,同样能招人怦击。
“好,你就下去看一看,朕封你……”
“陛下,臣只带几个学子下去看,别赐微臣官职,省得到中书交接。几天后就能给陛下答复。”宋九说道。那个什么巡察使的,宋九做了三回,不想再做了。
“那也好,朕会下诏让各州县配合你。”
“也不用下诏,微臣下去只是看一看,量一量,不用动扰各地官府,况且黄河水涨,各地官员也有压力。司马迁说无为而治说得有些不大准确,不是无为,而是尽量不要扰民。若陛下同意,支持微臣五匹马。”
赵匡胤听后又是一阵沉默,说道:“若无事,经常进宫来,陪朕谈谈心。”
边上的小黄门听后,眼睛都瞪了起来,然后无比艳羡地看着宋九。宋九头皮却麻麻的,说道:“陛下,若想问微臣,让黄门召唤,若是微臣时常见陛下,外面会有误会……”
“也是,你下去吧,朕听候你的消息。”
小黄门一声叹息,这小子,多好的机会啊,居然放过。
宋九回到家,挑了几个学生,宋家养了三匹马,宋九没有事,也让学生们习骑马,会骑马在这时代十分方便,例如去巴蜀,不会骑马,只好走路或者坐车或者乘船,那会很慢。但会骑马,二十几天就可以到达益州。不过马少,练习的次数不多,能真正做到骑马奔跑的学子不多。但宋九只带几个学生帮助,这个能办到。挑了六个学生,带着一些测量工具,再从朝廷哪里将唐末后黄河河决记录拿来,从孟州开始,这近百年来黄河出事的多从孟州开始,滑州、澶州、濮州是高发地区。
任何事都有原因的,但在这时候的官员多解释不清楚,甚至说上天示警,与地形无关,是老天让黄河出事的!
这样解释,哪里能解释清楚,实际这个原因中国古代很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大家不愿往上面想。七人时散时聚,不仅看黄河,还跑到河堤外几十里的地方观看测量,看水土,量地形高低,看植被,迅速到了滑州。韩重赟正在滑州率领兵民堵缺口,将宋九接了过去,问:“小九,你怎么又下来了”
宋九说道:“韩将军,这次不算下来,十几天就回去。”
“来,吃吃酒。”天气也渐渐凉了,秋雨绵绵,宋九与几个学生到处跑,身上披着斗蓑也不行,早淋湿了,韩重赟邀请,宋九也不客气,进了大帐,喝着酒吃着肉,将身体暖和暖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韩重赟说道:“宋九,以后教教我那两个不肖儿子吧。”
“韩将军,你想折杀我啊。”
“我说的是真话,教教他们做人做事的本领。”老韩说道。论权谋术什么,他远不及赵普,可是感到了,自己押了一宝押对了。
宋九也不作声,未来的事如何好说呢,不要想那么多,首先得在三赵之争中活下去。没有多作停留,宋九又继续向东。量了十三天,主要雨水多,道路泥泞,耽搁了速度。不过也有一门好处,正是水位线最高峰,宋九能量到第一手数据。带着数据与地图,宋九返回京城。刚入城没多久,就让王全斌两个孩子拦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