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怎么可能还找得到他们啊……”张山的神色有些低落，“我们在我跑之前就是败势，现在不是冲散了就是被那些县城里的全杀了。”
“你不用管这个，只要顺着你逃出来的方向就行了。”
赵玄漫步在山道上，踩着柔软的草甸，脚下无声无息。
他心里盘算着自己到底要去做什么，如果简简单单杀了那些间谍，实际上并不难，但对方还能换成别的战术，甚至是再派出多波间谍——
这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自己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利用这些间谍，将计就计，达到更大的战果，让叶安郡和御林郡的联军给予左相重创。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利用现有的情报和资源，但是……
二人一个不熟悉山路，一个不知道该怎么找到难民的集结位置，走得走走停停，张山也并不信任这个盗贼头子，二人言语牵绊，竟然从前半夜走到了后半夜，才堪堪看到了营火的烟。
“你确定……这就是你带领的那群人吗？”赵玄和张山躲在一旁的树林里，看着官道上的一群灾民垂头丧气，似乎细软补给什么的，大半都丢在了岐山县里面。
张山刚要走出树丛，就被赵玄一把拉住，“先确认！”
“确认了确认了，李大叔李大婶都在……小王，都在……”张山一副憨样让赵玄忍不住想给他一巴掌，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我要你确认的是那几个指使你的人。”
“八个大叔吗……我看看，李哥在，杰哥在，许老叔也在……”他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关哥没在，史叔和徐叔也不在。”
有可能被在乱战中被乱兵杀掉吗……不，不可能，之前在卫国没事儿看过的卷宗里提到过间谍的训练，战场上的生存是第一要务，只有活着才能把信息传递出来，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尚且可以幸存，何况现在是两群民兵都算不上的战斗。
传递情报，则不需要这么多人一起离开，只需要一两人回去禀报即可，现在少的是整整三人，禀报离队的可能性相当之低。
那么，现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对方留在了城中，准备策应左相部队的攻城。
于是又一个抉择出现了，是回到岐山县，揪出那三个间谍，还是继续跟上队伍，准备在对方进入叶安郡之后再寻找机会，将计就计继续……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在后半夜，无论是左相的部队还是眼前的难民，现在都不可能继续前进了……
所以似乎不需要纠结先后次序。
“走吧，先进城找找你的三个朋友再说。”赵玄说着话，却并没有给张山选择的机会，直接拎着对方的后颈掠过了山林。
“你这强盗！放开我！”张山的挣扎被全然无视，赵玄真气一提，脚下腾云驾雾般已经越过城墙，踩在了一家人的屋顶上，轻轻发出了一声“啪嚓”的碎裂声，虽说在夜里很是刺耳，但也惊不醒沉睡的人。
不过少年的吵闹总会吵醒别人的，于是刚刚过了城墙，赵玄早就把他的嘴捂住了。
不过，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丝毫没有散去，尸体都被对方在城的一角，血渗进土地里，显现出一种干涸的、令人作呕的暗红色。
“开始找你的朋友吧，先假定不在那堆尸体里。”赵玄歪嘴一笑，已经跳下屋顶，带着张山就贴近了一家的窗口，刚要用手捅开窗户纸，就突然发现这家门前的水沟里似乎……
他踩了踩，僵硬，冰冷，整块的黑暗在潺潺流水的污泥水沟里动了动——是一具尸体。
他下意识的感觉，这具在统一处理尸体之后出现、所以没被带走的尸体，应该就是留在城里的那三个人之一，不过，留在城里的那个人是活人，而现在倒在水沟里的——
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翻过那个人扑倒的身体，发现只有喉部有一个深深的伤口，被污泥覆盖，看不出是被什么兵刃所伤，但也是一击穿喉致死，看着间谍身手不差，这穿喉的人实力至少也是二流的水平。
一段分析过后，赵玄忍不住有些感伤，自己这些推理侦查的能力，全是在皇立署闲着的时候看小杨的手札和卷宗学会的……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在了，而我都快变成他了啊……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朋友。”赵玄皱着眉头，把扒在别人家窗口的张山按了下来，看向地上这具尸体。
“呕……”没想到第一反应居然是呕吐，赵玄立刻把他推开了去，看着他扶着别人家的墙角大吐特吐。
“是他吗？”
那边则只能回应点头，一边擦着自己的嘴，一边看着赵玄。
“已经……死了一个，不太对劲，难道这城里还有高手吗？那为什么……今天白天我劫城的时候他并没有出手？”
不属于这城镇居民这一侧的人吗？所以并不在意城内的粮食储备，云游的江湖人士，说实话也不会对这样鸟不拉屎的小城市有兴趣吧。
是其他势力的间谍出手了吗？如果有这样的实力——
赵玄拎着张山又跑出几步，果然发现了另一具尸体，这些间谍进城之后为了安全，一开始肯定还是聚在一起，本想局势稳定就分开，没想到自己被早就被其他人盯上了。
一样的尸首、一样的一剑封喉，让赵玄有些紧张，这一次水沟清澈些，就能看出这一剑的力道和准度绝对是非比寻常。
“哦……真是好久不见。”
一声冷冰冰的问候让赵玄有些疑惑，只是转头看了过去，发现屋檐上正站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男人，他背对着弯月，一双剪水双瞳看着下方的二人——
他的眼中，似乎总刻着悲伤，那是夏日也无从消融的萧瑟。
“我们……认识吗？”
“你变得太多了，我都快忘了半年前那个痴傻的可爱的诗人了。”
赵玄皱起了眉头，果然是当年帝都里的人吗？
“你是右相手下的高手？”
“人类为什么总是不能往好处想想呢？”他从天空飘落而下，赵玄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一个一人长的麻袋，估摸着就是最后一个间谍。
“我叫墨清，来自皇立署，现在，你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