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兄台，多有叨扰，小人是行脚的商人。”
“有何贵干？”墨清微微抬眼。
“……看三位，身手不凡，想请您来保镖。”
“镖？”赵玄自觉得这是个机会，说话间眼睛已经扫向了墨清，但是墨清好像并没有反应，只是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筷子。
“我看你的身手也不错，何苦来找我们呢？”墨清说话的同时抬了抬眼，眼里闪过的寒芒让老大额头上下来了汗。
“实不相瞒，小人本是此地的镖头，常年在外走镖行道，不想我家娘子被一混混骚扰，已然投河了，小人实在是气不过，杀了那混混，但那混混是本地的地头蛇——白坛楼白老板的爪牙，已经困我兄弟三人半月了，若非我兄弟三人日夜警醒，今日也不能拜会三位。”
“不帮，您请回吧。”
墨清的回答直接把老大剩下的话塞了回去。
老大一愣，看了在座的几位几眼，僵硬着走了。
……
“那家伙的身份绝对不是镖头那么简单。”墨清嗦了口刚要的面。
“他的内力和之前的间谍型制极像，提及自己亡妻时候完全没有真情实感……”油花随着吸入口中的面条溅到了桌上，“简单来说，我觉得他就是左相的人，而且，他大概不知道咱们的身份。”
“所以呢？你要杀了他？”张山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掉自己一碗面后，才参与了讨论。
“不。”
墨清啜饮了一口面汤，看着落碗的波纹轻轻震荡着……逐渐归于平静。
这癸生关内，何尝不是如此。
那间谍必然是已经掀起过了风波，但现在将要被压平，才会寻找新的人来制造风波。
他们好才能混水摸鱼。
不过……这倒是和自己这一方的目的并不相冲突。
不过最好的结果并不是杀了间谍，而是让这几个间谍毫无用处，或者干脆引导他们传回去假消息。
不过……这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思考着……墨清的脑子突然一阵刺痛，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畸形的生命，他有一张属于人类的、苍白的脸，上面的皱纹密密麻麻，几缕残留的头发毫无生气的粘在头皮上。
他没有颈部，或者说，他那颗苍老险恶狡诈的头颅下，是属于昆虫的身体。
那长而扁的棕色昆虫腹部加上拿着木杖的前肢，像是把蟑螂的后半部分和螳螂的上肢缝合在了一起。
那张没牙的老嘴一张一合：“墨清，梦然意识到了自己应当去和间谍接触，但由于刚才的举动，现在再去根本不是好的时机，于是他应当……”
自己面前，属于曾经世界的画面忽明忽暗，随着那颗恶心人头的讲述，张山好像站了起来。
“我去和他们接触就行了，说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之前多有得罪，反正你的举止气质，也确实挺像的。”
墨清有些迷惑……
难道自己的灵魂碎片，实际上落入的并不是一个世界？
说书人继续开口，而墨清已经没有耐心了。
他的手刺破了淤泥，抓住了那颗人头，然后狠狠地按进了淤泥里。
他看着昆虫的节肢身体疯狂挣扎，但那力度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和那庞大的身体根本就不像是匹配的。
孱弱。
就是这种东西在塑造刚才那个世界吗？
墨清将自己的身体拉出淤泥，终于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清晰。
但即便是这一瞬间，他也依旧感觉自己被浸泡在淤泥中，只不过这种淤泥好像替换了空气，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每一处。
这个世界，像是被浸泡在深海一样的淤泥之中一样。
但活动并无不妥，墨清也并不在意，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碎片。
不但有，而且很多。
准确来说，这一片的淤泥之中，以及那一个个吟唱的说书人，都囚禁着一个又一个的自己。
这么说来，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是不可能集齐灵魂碎片了，在这种他人一手控制、随意扭曲的世界，收集灵魂碎片简直是天方夜谭。
“有意思。”
不过……眼前的这种缝合怪一样的生物，根本不像是根源之涡里面的东西，自己也确实没有任何印象。
而如同满天星光一样的灵魂碎片，就散落在眼前的沼泽之中。
一个个沉睡的墨清，都陷入一个个的世界泡之中。
而随后，在遥远沼泽尽头的阶梯边，泥沼里面涌动了泡沫。
无头的、手持修长大斧，身着破败铠甲的巨人站了起来，随后，隆隆的震荡顺着泥浆传来。
墨清看着眼前狂奔而来的巨人，微微一笑。
随后，拔腿就跑。
但他逃跑的同时，仍然不忘沿途掐死那些人头虫身的说书人。
一个又一个墨清被唤醒，有的勉强逃开了，有的直接被巨人的巨斧碾碎，被双脚踩入泥浆之中。
“恶心的东西。”
当墨清带着那些守卫巨人兜了个圈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吸收那些死掉的灵魂碎片了。
不过……这里的管理者显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沼泽的遗迹中，胸前空洞一片，如同日食一样烧灼着红色边缘的骑士们苏醒了过来，随着他脚步的移动，两柄巨剑在手中逐渐燃烧起了炽烈的火焰。
那胸前的空洞，就和当年被污染的根源之涡一样。
大剑舞动似有万钧之力，飞溅的火焰和蒸汽在沼泽中炸起阵阵难闻的烟幕，而那些被碰到的身躯，也顷刻间粉碎化作焦炭。
但万般的阻挡也根本拦不住灵魂逐渐汇聚的墨清，一招一式间，铠甲剥落，巨人坠地，不过弹指罢了。
随着最后一个骑士倒下，他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呼唤……
那是……
根源之涡。
天空中如同撕裂的伤口一样裂开了一条裂隙，但又迅速被填满。
“可笑，还觉得这个世界能关住我吗？”
话音未落，阴影突然笼罩在了墨清头顶。
黑色的双翼遮天蔽日。
“用吞噬了我血肉的蠢物看守我，真亏你们想的出来。”
感受着灵魂中充盈到颤抖的力量，墨清扭了扭头。
“也罢，正好活动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