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有余,沈亦舒身上受得伤略好,云晞扬整日昏昏沉沉,一日当中醒来不过三刻,风清韵生怕他一睡不醒。
婆子告诉她,刚出生的宝宝嗜睡是正常的,风清韵依旧忧心忡忡,怎么可能正常,她的孩子脸色青紫,手脚冰凉,不管多少锦褥添多少碳火怎么都暖不热他冰冷的身体。
云离歌整日陪在风清韵的身边,日光倾斜,风清韵单手放在摇篮上眼睛微闭,脑袋枕着半只手臂,发髻上的流苏落在白皙的颈上,云离歌见风清韵睡熟,轻轻抱起她放在雕花床铺上,体贴入微的盖上锦褥。
风清韵只轻轻蹙了蹙眉,又沉沉睡去。
等醒来的时候,四下只有两个丫鬟看着,她走到摇篮旁边看了看云晞扬睡熟,吩咐丫鬟好生看着。
抬脚踏出卧室,外面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风清韵一路往沈亦舒的居处走。
一路丫鬟奴才屈身问好,她沉默以对,推开院门,看见沈亦舒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风清韵挤出一个笑容,沈亦舒起身拉过她坐下,道:“云离歌呢?”
风清韵摇头,她醒来并没有看到,大约是有急事出去了。
沈亦舒给他她倒茶,风清韵素手抓着茶杯,目光躲躲闪闪,最后从口中嚅嗫出一句话:“云晞扬还有救吗?他身上的蛊会不会要了他的命,他还小,他他不能死。”说到最后语无伦次,眼眶中蓄满泪水,无助的看着他。
这不是她,她本该坚强。人人都说为母则刚,她怎么越来越软弱越无力。
她真的束手无计,只能求助最了解蛊虫的沈亦舒。
天空中的云朵遮住太阳,天猛的阴冷下来,他们又坐在树下,风清韵生过孩子不久还在坐月子当中,身子本就虚的很,现在凉爽的风吹一下她都觉得刺骨。
沈亦舒沉默良久,才道:“我试一试。”这句话虽然简单,却给风清韵获得重生的能力,只是连他都不知道,能不能行。
这个休养的半个月里,他翻遍古书,训着对蛊虫的了解,只能强行用他身上的蛊王引出。
沈亦舒准备了很久,风清韵一直留在此处等待。从居处离开,两个人一起回庭院,云离歌处理完要事离了往回赶,路上回来遇到风清韵和沈亦舒,云离歌惊讶的瞅着二人。
风清韵上前两步握住云离歌温暖的手,眼眶中含着晶莹的光芒:“王爷,沈亦舒说他有办法救云晞扬。”
风清韵的目光太过炽热,云离歌不知真假,陪着风清韵进去单独带着沈亦舒离开,两人走过一处安静之地,云离歌问他:“清韵所说可是真的?”
沈亦舒摇头,无奈说:“只能一试,若是不成,我也没有办法。”
云离歌脸色苦涩,等两人双双回来,沈亦舒抱起孩子,孩子呆滞盯着眼前一角,脸上并非普通婴儿的红润白皙,而是带着点青紫,现在只能依靠沈亦舒给她续命。
沈亦舒让云离歌和风清韵远离一些,他咬破指尖里面爬出米粒大小的蛊王,蛊王将沈亦舒指尖的血渍舔舐干净,顺着爬下来落在云晞扬的身上。
沈亦舒用笛声操控着蛊王,蛊王伸出尾尖轻轻刺中云晞扬左胸,鲜血咕咕流出来,风清韵别过脸不敢看,如果这时不狠心,他将没命。
沈亦舒的双目是紧闭着的,他所有的感官都留在蛊虫身上,稍有不慎将酿成大祸。
蛊王顺着血管在云晞扬的身上爬动,在身体内部寻找蛊虫的踪迹。
云晞扬嗯嗯啊啊哭闹起来,云离歌上前抱住云晞扬,输送温和的内力进入他的柔软稚嫩的身体里面。
温和不刺激的感觉果然舒缓云晞扬刺痛的感官,漆黑的眼珠盯着眼前俊秀的男子。
风清韵看着不敢打扰,云离歌贴近她的耳畔轻声呢喃:“无事,若是疲惫先出去休息。”
风清韵摇头,这个时候她怎么休息的好,沈亦舒突然大喝一声,风清韵震惊的看着他,他口中吐血,血迹顺着嘴角流下来。
沈亦舒伸出手不让他们发生,依旧吹奏着苗疆特有的古调,蛊虫现在还在他的控制之中。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风清韵感觉度日如年,云晞扬小手冰凉,里面有暗紫色的血液流动。
蛊王和蛊虫在小腹处狭路相逢,沈亦舒闭目操控,蛊虫显然比蛊王更加适应云晞扬的身体,蛊王没有得到沈亦舒的指示,不敢轻易出动,蛰伏在血肉之中。
沈亦舒眉头紧蹙,对面的蛊虫漆黑的眼珠琉璃似的闪着暗芒,挪动纤细绵软的爪子,深深的往腹中伸出挪动。
不能让它走,沈亦舒立刻催动蛊王,蛊王冲着蛊虫快速爬过去,蛊虫口中吐出青绿色粘液,灼伤细嫩的骨肉,云晞扬放声大哭,云离歌停下输送内力手足无措的抱紧孩子,求助的看向沈亦舒。
风清韵上前从云离歌怀里接回孩子,孩子哭个不停,脸上挂满泪水。
蛊王躲避粘液,从侧面过去袭击蛊虫,蛊虫则借助复杂的结构逃脱。
蛊王顺着蛊虫的气息寻找,最终在胸腔底下发现,两只蛊虫缠打,蛊王渐落下风。云晞扬太小,沈亦舒不可能操控蛊虫再次进入他的身体,只能硬拼。
那蛊虫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缠,突然沈亦舒气息不稳,蛊虫得利,抽中时机逃遁到心脏处。
沈亦舒猛的睁开眼睛召回蛊王,不能用再继续了,否则云晞扬性命攸关。
他气血翻滚,口中的鲜血沾染了衣襟,风清韵吃惊失落害怕最终变为担忧的看着他,云离歌上前扶住将要歪倒在地的他。
声音在这一刻湮灭,偌大的房子针落可闻。许久,各种声音涌入脑海,他想对担忧不已的风清韵笑一笑,结果深深沉沦在黑暗之中。
“亦舒,沈亦舒,醒醒……”
沈亦舒这一睡,睡了三日,风清韵安排了人衣不解带的伺候,皇宫之中的太医来了三岔,全都摇头叹息而归。
他醒来时,正是黄昏。风清韵听到消息立刻赶过去,握住他的手道:“亦舒,离歌已经张贴了皇榜,你一定有救的。”
沈亦舒面色如纸苍白无力,嘴唇毫无血色,他提不起一点内力,甚至连下床都费劲,可是看着她的容颜,她眼角的泪水,这一切好像都值了。
“咳咳,清韵,你不要害怕,我……我我不会有事的。”他想要坐起,摆摆手也只是虚晃了两下,风清韵看懂他的意思将他扶起来,后背放了枕头。
“亦舒,你这回睡了好久。”沈亦舒摇头,让她先不要说话,“云晞扬?云晞扬怎么样?”
风清韵苦涩勾唇,状况根本好不到哪里去,那么多太医也只能续命而已。
见风清韵不说话,他心里就有了底。他低低说道:“蛊虫在云晞扬身体中不愿离开,那他也不会轻易出事,二者可为一体暂时同存。”
风清韵点头,将他说的话全部记下来,“若是一直待在他的身体里会怎样?”
他停了好久,才慢慢说道:“会死。”即便有诸多不愿,可就是他的最终下场。
风清韵浑身冰冷,云离歌推门进来,沈亦舒依旧躺在床上生死不知。风清韵陷入思考,云离歌握住她的手,她才猛然惊醒。
惊吓的看向四周,发现沈亦舒躺在床上并没有转醒的痕迹,云离歌看她呼吸急促,面色不佳,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风清韵口中吃了黄莲一般,难以将刚才的话说出口,她不想让他知道,他们的孩子可能保不住。
而她的身体,也有奇怪的变化。她不想再给云离歌增添压力了。
闹市之中,有一女子揭了皇榜,看守皇榜的云墨恭敬道,“姑娘可有解救之法?”
女子端庄高雅,去莲花高洁,说起话来也是空谷之音,“自然。”
女子跟着云墨一同进入拜见云离歌,云离歌扶着风清韵一同去看。
风清韵惊讶,“这、这不就是那天亦舒所救之人,会不会是凌家人口中要找之人。”那日,沈亦舒将她救下,怎会知酿成如此大错。
云离歌一听,大惊失色,那女子蹙眉点头道:“不错,正是,我此次揭皇榜…”
心中的恨陡然升起,拿起墙上悬挂着的剑劈头冲女子发去。
女子并非普通人,直接运气内力躲开云离歌的攻击,口中辩解:“还请摄政王听我解释。”
云离歌冷冷道:“下地狱给判官解释吧。”
女子摇头,云离歌手中接二连三的发起攻击,这女子招式和凌家人如出一辙,更是激发起云离歌的恨意,若不是她,她的朋友孩子都不会出事。
都是她的错,今天必须要她偿命。
女子辩解无望,两个人来来回回的过招,云离歌招招毙命,直刺要害。
在这么躲下去,说不定会被刺。她解释道:“摄政王大人,我有办法救沈公子,沈公子是我的恩人。”
云离歌眸中暗红,如地狱中盛开的彼岸花,荼靡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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