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我对于颜兮来说,好歹也是个外人!这么重要的东西,即使是给我十分的信任,我也认为放在颜兮自己手中较为妥当!”何桓一脸认真。??中▼?文网 ?
顾颜兮惊讶的看向何桓,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他,五官清秀,透着一股子谦和的书生气,原来,这位何律师不仅心思缜密,其实也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美男子。
方瑜担忧,“本来,我也想过,既然我和顾长泽情分已断,那就干脆在我离开人世之前,让这份协议生效,我和颜兮也可以至此和他断了关系。怎奈若是如此,颜兮就算是有着万贯家财也没了亲人,我父母已不在,弟弟至今下落不明,方家的远房倒也是有几个亲近的,只是人在海外,相隔太远,也不可能插手到这里来!颜兮尚小,我目前已无亲戚可以托付!”
方瑜看向顾颜兮,“所以万般无奈,颜兮还是必须在她自己可以真正能支撑起大局面之前,留在顾家这个宅子里,只是,那顾文泽和林晓玲心狠手辣,我离去后,桓哥哥,你的处境亦堪忧啊。”
桓哥哥?顾颜兮满脸疑惑,母亲和这个何律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何桓摆了摆手,“我倒无事,主要是颜兮?”
“颜兮我倒是给她留有一处藏东西的好地方,想那二人就算是掀了房子也未必能找到。那顾长泽就算是再狠辣,也断不会对自己女儿下手的,骨肉血亲,我和顾文泽虽无情分了,可是却对他甚是了解。“方瑜正了正色,看向颜兮,“颜兮,钱财均是身外之物,母亲其实更希望你可以成为一个坚强勇敢,仁慈又善良的好姑娘,母亲知道颜兮一定会幸福的,因为母亲会把自己今生没有的幸福全部都给你,不论多绝望的时候,你也一定要相信这一点……”
透过那高高的落地玻璃阳台门,一阵凉凉的秋风吹了进来,窗帘翻动着,方瑜干咳了几声,顾颜兮一个激灵,怒气起来,她边过去关窗户边开始责备起外面的佣人来,“知道母亲不能吹风,还开窗!”
“颜兮,不要轻易动气,这窗户是前会儿我要佣人打开的,透透气”,方瑜虚弱的微微抬头,“颜兮,等母亲走了,你就是一个人了,凡事勿要心浮气躁,更不要和别人硬碰硬,心胸要宽广,更要沉住气,这些佣人虽说是佣工,可是也是长期在顾家和你朝夕相处的人,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要过,需要他们的地方可是数不胜数。八?▼★一▼ ?”
方瑜拿起手帕再次咳嗽起来,何桓在一旁揪心的看着,顾颜兮给母亲顺着背,方瑜移开手帕,又是一块黑色的血,方瑜抿了抿苍白干涸的嘴唇,请走了何桓,何桓依依不舍的告了别,门关上后,方瑜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手帕上的血痕更深了。
顾颜兮将眼神移向别处,不忍心再看,母亲一个心性如此灵巧聪慧的人,竟会落得如此下场!此刻,窗外一颗高高的梧桐树正在拼命拍打着树叶,使劲的敲击着母亲房间的窗台,仿似在叩问上天,都说上天是公平的,为何,她,却得命运如此对待?
顾颜兮在这秋凉之日,搂着母亲,只有无限的凄凉和伤感,二人均呆呆的看向窗外的萧瑟秋意,许久,无语。
已是入夜,方瑜一日未进食,她已咽不下任何东西,顾颜兮无奈,她拉着母亲的手,绝望的看着母亲,她渐渐强烈的感觉到,母亲已经越来越虚弱,这两日母亲说的那些话,应付的那些人,好像已经费尽了她全部的精力,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脉搏跳动的越来越慢。
真的不久了吗?明天,就是自己七岁生辰了,母亲还会在吗?
只听楼下大厅一阵熟悉的混乱,顾颜兮肃起耳朵,满心的伤感顿时化为难以遮掩的愤怒,她眉目带着怒意的来到大厅,竟然又是如此不堪的场面,一个醉醺醺却依旧能勉强站立的顾长泽,一个同样带着微微醉意的林晓玲,二人带着满脸的欲求不满,急不可耐。?中★★?文网.ww. ?
“都给我让开,我要带晓玲去客房!”顾长泽已全然顾不上自己的名声,在大厅里面开始嚷嚷起来。
“长泽……我想,我想要,我们快去吧……”林晓玲纠缠着顾长泽的身体。
“那,我们这就去吧,这就去。”顾长泽说完,竟急忙的径直带着林晓玲去了客房。
顾颜兮怒气冲顶,却也只能眼看着他们走远,许久,她看着屋子里面头低的脸都看不见的三个佣人,心下一沉,既然事已至此,父亲已经全然不顾及自己的颜面,为了顾家,自己也只能将这事暂时隐瞒起来才行,她环顾一周,问道,“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
“王林”“崔元”“阮玉”,三人抬起头看向这位6岁的顾家大小姐,不可思议,如若不是看到她小小的身体,低着头的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能这么沉着说话的,居然就是这位大小姐。
阮玉?顾颜兮诧异的看向那个自称阮玉的佣人,这是前一世在顾家待自己始终如大小姐的一位女子,顾颜兮上前仔细的打量她,一张极其干净朴素的脸,端端正正,年纪大约在十八岁上下。顾颜兮不由得眼睛微红,上一世的自己,在顾家,得继母如此对待,旁人没有一人敢插手,只有她,阮玉,为了自己不知挺身而出多少次,那时的继母虐待自己,还讲究着不留下证据,只在隐晦的部位不留痕迹的扎针,而对付这阮玉,却是基本毫不掩饰的鞭打折磨,阮玉放心不下自己,于是虽然饱受虐待,却依旧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顾家,最终撑不到3o岁,已是撒手人世,阮玉这一生,竟然就是为了顾颜兮而活了一场!
顾颜兮想起她依旧会心痛不已,此生相见,自己又怎会料到是在如此难堪的境遇下?她牵过阮玉的手,眼目含泪,“你就是阮玉?”
“是。”阮玉沉稳的声音,她低头看着顾颜兮,身高差距太大,阮玉并没有看到大小姐含泪的双目。
“阮玉,以后,你就跟着我吧”,顾颜兮看着诧异不已的三人,终于松开了紧握着阮玉的手,严肃了语气,继续吩咐,“今日之事,你们谁也不许外传,若有外传,你们以后也不必在顾家做事了,顾家所有的恩惠也不必想了。”
“是!”三人异口同声。
“阮玉,给我备些饭菜,其余人都下去吧!”
母亲卧病在床,父亲和准继母在客房苟且,那些饭菜对于顾颜兮来说,简直味同嚼蜡般,比喝毒药还要难受,顾颜兮吃着饭菜,不禁万分难受的皱起眉头,空旷的一个饭厅,只有自己和阮玉二人,阮玉看着顾颜兮紧紧皱起的眉目,心下居然一疼,她不顾上下礼节,贸然开了口,劝慰道,“大小姐,凡事想开的好,这世界,不如意事十之**,没有吃饱饭,怎么去面对这些不如意之事呢?”
“玉姐姐,是啊,我是难受吃不下去,可是你说的对,我又必须吃下去啊,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和继母斗,怎么有力气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呢?”
顾颜兮咬了咬牙,开始使劲的扒起饭来。
阮玉惊诧,玉姐姐?继母?大小姐非但没有责怪自己,还极其乖巧的听了自己的话,她虽然深知今日之事,固然会让大小姐食不甘味,可是大小姐刚才说的那番话确实有着十分的深意,那声继母说的就是今日那位和顾总在一起的女子吗?那女子一看就不是和善之人,一旦她日后入住了顾家,大小姐又会遭遇什么呢?
阮玉看着顾颜兮小而坚强的身影,想着这些,不免对顾颜兮万分心疼起来,若是你给我十分的信任,就让我还给你我所有的信任吧,虽说主仆有别,可是你喊我一句姐姐,那我亦会将你如我亲妹妹一般对待!
阮玉暗下决心。
饭后,顾颜兮取下自己手腕的一枚翠玉,无可拒绝的赠与阮玉,便一个人回了卧室,她打开卧室暗格,将那袋沉甸甸的资料放了进去,并顺势取出自己放入的照片,母亲一家四口,不知下落的舅舅,从未谋面却已故的外公外婆,笑靥如花的母亲,顾颜兮悠长的叹了口气,步入阳台。
自己的这间卧室,大而华丽,景致也是最好的,只是,上一世的自己并没有多少这间卧室的记忆,大抵是因为前世父亲走后,自己就已经在继母的安排下,住进了顾家最顶层那小小的木制阁楼吧!
说到那个木制阁楼,虽说小的只能容下一张床和顾颜兮,却是上一世顾颜兮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了,阁楼三角形的一侧,是可以拉开的玻璃门窗,垂着深蓝色的窗帘,安着疏松的铁丝网,后来,顾颜兮嫌它碍眼,将它撤了去,好几次,她挨了继母针后,钻出这个窗户,坐在高高的屋檐上,就想一跃而下。
那样绝望的日子,真的过去了吗?真的不会再经历了吗?
秋风四起,卷起顾颜兮洁白的衣裙,撩起她披散着的丝,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动着,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依旧满是秋天伤感凄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