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汉子一见,顿时来了精神,跳起来指住宋媞兰骂道:“你这个泼妇,要不见你是女流之辈,早把你打到满地找牙。”话虽如此,一双眼睛却盯紧宋媞兰手中的长剑,唯恐对方一气之下当真刺过来。
客栈中住店的客人们听到响动,纷纷打开门窗向外观望,就连店门外也围了一圈人驻足观看。只有店小二,之前被宋媞兰拿剑一吓,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放任两帮人在客栈院内对峙,再也不肯露面。
孙少阳等人碍于身份,不便像宋媞兰一样使诈,因此并不做声,在门口冷眼旁观。
见引出正主,宋媞兰把剑一收,冷哼道:“终于不做缩头乌龟,肯出来见人了么?”
彪形大汉也不示弱,哼一声道:“老子就是不让你们住店,你能怎么样?”
宋媞兰笑问道:“这店是你开的?”
“不是!”大汉答得倒也爽快。
宋媞兰脸一寒道:“那你凭什么决定我们可不可以住店?”
“就凭你们和圣剑山庄作对!”彪形大汉说话间叉手抱胸,两眼凶光四射道:“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河北地界哪个庄院、哪家武馆没有受过路盟主的恩惠?我姓于的可不管你们是什么龙、什么虫?只要胆敢和圣剑山庄为敌,就是和我们整个河北武林界为敌!”
欧阳玉等人在后一听,禁不住都皱起眉头。
看来圣剑山庄还真笼络了不少人心,这些人不比天盗,他们只是被路玉山武林盟主的身份迷惑,根本不知道路家人行凶做恶的真实嘴脸,对这些人,打不得杀不得,倒真是棘手。别的不说,光这一路上没了食宿,如何还能有精力去对付天盗?
宋媞兰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窝火,正在想该用什么办法收拾对方一顿出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道:“各位恩公,就是他,扒了他的皮我认识他的骨头!”
宋媞兰听哭声尖利逼真,回头看看搞怪的冬梅,见这鬼丫头拨乱了头发,弄裂了衣衫,左面脸上还抹了一把灰土,哭喊着扑过来指住大汉鬼叫道:“我奉我们家老爷之命去李园外家喝稀饭,刚好撞见这个贼人行凶,要不是我跑得快,又碰巧遇上各位恩公,说不定也被这个贼人害了。”
宋媞兰听得差点笑出声来,见柴少宁随后迈步进门,心知肚明是对方“什么龙、什么虫”的话惹恼了柴少宁,他这才怂恿冬梅这鬼丫头想主意去害那个大汉。
想到这里,宋媞兰回手一指大汉,骂道:“好啊,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你以为假借圣剑山庄的名义,就可以掩盖你的罪行?今天让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切!”大汉好笑道:“装神弄鬼,唬得了谁?你的厉害本大爷也想知道知道,不如随本大爷上床切磋一二!”说话间哈哈大笑。
笑声未停,小腹剧痛,被宋媞兰一脚踹得撞倒两名手下,倒飞回室内。
宋媞兰恨他说话下流,这一脚用足力气,没有拣大汉的命根子下脚,已经算是留了情。
就算这样,大汉也已经痛得冷汗直流,捂着肚子卧在地上爬不起身。
大汉手下的一帮打手们“嗷”一声叫,举兵器扑向宋媞兰。
柴少宁就等着这一刻,迈步迎了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打手只觉脖子一紧,整个人在前冲的惯性下脚前头后横起在空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猛摔在地上,头背剧痛,眼前震出一片金星。
噼里啪拉的响声中,柴少宁的身形犹如一道闪电从打手群中穿过,众打手顿时都被掐脖掼在地上,没一个人能躲得过。
收拾完这帮仗势欺人的打手,柴少宁只是轻松地拍拍巴掌,眼神从地上众打手脸上轻蔑扫过。
这些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如果不是柴少宁手下留情,怕都要横死在当场。柴少宁只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发泄被人辱及恩师而来的怒火。
众打手们吓得闭眼装死,没一个人敢和柴少宁的目光对视。
周围围观的住客和堵在客栈门口看热闹人们全被惊呆了,他们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对付十多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还能赢得如此迅快,一个个都牙疼般在那里倒吸凉气,客栈内刹那间变得落针可闻。
“小姐,错了、错了!”一片寂静中,秋菊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拉住冬梅的手对宋媞兰道:“这丫头受了刺激,看见贼眉鼠眼的人就说是贼,她的话不能当真。”说完拽着冬梅出门而去。
躺在地上的众打手们听得苦笑不已,都知道对方在演戏,可谁敢说破?
宋媞兰哈哈一笑,冲倒在屋内的大汉哼一声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不过阁下以后说话前最好先掂掂份量,别以为舔了路玉山的屁股就可以到处恶心人!”说完转身昂首出院。
柴少宁随后迈步跟上。
屋中大汉气得七窃生烟,但见了柴少宁的威势,怎么敢再逞强?
欧阳玉和孙少阳也是面面相觑,知道让几个小辈一闹,店是再也住不成了,于是招呼大家上车继续向前赶路,看能不能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找到可以栖身的所在?
“打得好!”门外围观人群中有低低的声音传来。
柴少宁耳目聪睿,闻声抬头,发现看热闹的人群里面,有不少张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态。瞧这形势,河北武林界未必如店中大汉所说,都站往了路玉山一方,至少今天刁难众人的这件事就不是当地百姓自发而为,而是那个大汉在暗中捣鬼。
柴少宁心中一动,敲敲身后车厢壁板,把夏荷、秋菊、冬梅叫到车厢前部,一面驱车赶路,一面隔着壁板上的小窗和三女低声商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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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坐在客栈院子里面的汉子本是镇上的一个泼皮,名叫吴二。
吴二虽然没有挨打,但听大汉爬起身后在客栈屋中乱砸乱打,吓得他躲在门外不敢进去。只可怜客店的老板和伙计们,一个劲作揖赔罪,仍然没能免掉一顿胖揍,末了还白白奉上百两纹银,这才消了那瘟神的一点点气。
“这笔帐咱们先记着,让你们撵几个人都办不到,爷爷这一脚不能白挨,迟早看你们不顺眼,拆了这座破店。”大汉骂骂咧咧,在一帮打手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吴二有心上前找大汉讨要赏银,但见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几次努力,双脚都不听使唤。等大汉一行人走远,看看天色大晚的吴二这才无奈地摇摇头,向店家强索了一包熟肉,拎了往家中走去。
出店门没多远,吴二听到村外林中传来夜猫子的叫声。
“呸呸呸…”吴二冲地连吐几口唾沫。
古老相传,半夜听到夜猫子叫声,是要死人,那是不祥的征兆。
“老子家就剩你吴爷爷光棍一个,到现在连老婆都娶不起,夜猫子大爷您还嫌我不够倒霉?就别冲我叫了。”吴二叫骂着随意回头,不想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恍若从镇外林中飘过来般,忽悠悠一条黑影晃来晃去,动作似慢实快,在吴二回头的刹那,从他眼角处一闪不见。
若幻若真,最是吓人。吴二仗起胆子揉揉眼细看,通往镇外树林的道路黑沉沉一片,如被可怕的夜魔吞噬,道两旁房屋在夜幕逼压下蜷伏成一团团黑影,静谧而诡异。
“不会是真的在闹鬼吧?”吴二心里面一发虚,浑身激凌凌打个冷战,再也不敢独自在外面停留,转身朝家中奔回。
哪知道刚转过头,眼前突然出现一张脸,眼对眼、鼻对鼻地站在吴二面前,根本看不清是什么面容?
事情来得太过突兀,尤其是在吴二本身已经心胆俱寒的时候。
“鬼呀!”吴二一声尖叫,失魂落魄,拼命向后急跳。然而鬼脸如影随形,犹如贴在吴二面前,与此同时,一只手摸上了吴二腰间。
吴二只觉得呼吸停顿,脑海中一片空白。蓦地“啊”一声大叫,扔了拎在手中的熟肉,受惊的兔子般不顾一切掉头便跑。
脚下越跑越快,身形越来越轻,直如飞絮般飘起,吴二醒悟自己慌不择路下,竟朝着镇外黝黑的密林中奔了进去。
这下吴二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可是再想掉头已经身不由主,耳中风声呼呼,两脚离地,如亡魂游荡。
“鬼呀!”吴二再叫一声,神经彻底崩溃,头一歪吓晕过去。
等吴二醒过来,耳中秋风凄语,入目枝影魑魅,已是身在密林之中。吴二不由得缩紧身子。
在这萧瑟的秋夜,他觉得身躯单薄得仿如一阵风便可以吹透,没有一点点安全感。晕迷前恐怖的一幕在脑海中重复回放,吴二缩着身子蜷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沙沙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吴二的心一下子抽紧。那脚步声绝不是正常人走路的声音,慢到令林中氛围一下子变得诡异可怖。恐惧淹没了吴二的身心,他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窒息而亡。
一个身影终于出现,不过不是在脚步声发出的地方,而是在吴二刚好能目力所及的前方。身影由树上缓缓飘下,白衣胜雪、长发如瀑,娇柔的身躯恍如一朵在夜风中摇曳的小花。
这本来是一具可以牵动多少男人怜香惜玉的虚伪情怀的女儿娇躯,但不合时宜地飘荡在这暗夜林中,顿时阴森森充满了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