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长轶,果然是你!”殷九妹怒道:“门主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门主?”
“九妹!”一道弱弱的声音突然自宁仙儿之前扑出的屋中响起。
“萸娉姐!”殷九妹本来以为杨萸娉已经遭了宁仙儿和乔长轶的毒手,这时候听到杨萸娉的声音,反一时间有点适应不过来。
随着“吱扭”声响,倾泻而出的屋门光芒下中出现一位宫装美妇。三十七八年纪,浑身上下透露着成熟的风韵,高贵的头颅此刻已经低下,被打落凡尘般的楚楚可怜状更让人觉得娇媚异常。
“你们对萸娉姐做了什么?”殷九妹惊恐地叫了起来。
殷九妹和杨萸娉被人合称为天艳双姝,替慕容姗姗执掌天艳楼,一样的冷艳,一样的高傲,以女流之身威压风月门大批淫徒贼子,手段铁血。
如果不是遭遇特别重大的挫折,一向高高在上的杨萸娉绝不会表现出如此弱态。而且更让殷九妹担心的是,接下来她自己也极有可能遭遇到相同的待遇。
很长时间以来,殷九妹都能感觉到乔长轶投在她身上的贪婪目光,心里面虽然厌恶到极点,但毕竟是同门中人,而且殷九妹也不信乔长轶敢对她下手。但现在时移势转,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乔长轶看出了殷九妹心中的恐惧,声音放柔道:“你刚才说什么背叛?恐怕还谈不上,打一开始我就不准备加入风月门,之所以会来阆中,完全是因为杨萸娉。”
“萸娉姐?”殷九妹愕然道:“你——你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乔长轶笑嘻嘻道:“不过我知道她手里面藏着绝代魔头龙千道留下的一式心决。”
怀壁其罪,这是许多人无端遭遇飞来横祸的一大原因,但龙千道当年纵横天下,无人能与其抗衡,他的心决何等珍贵?如果被杨萸娉掌握,功力应该不止是目前的境界,况且这么隐秘的事情,又怎么会让外人知晓?
乔长轶好像明白殷九妹的疑惑,不等对方发问便笑着解释道:“这件事说起来,源于我的老师医隐卓清鹤。他老人家一生痴迷于医道,只看病情,不问善恶。当然,能让他出手,代价也绝非一般。”
“五十年前,一个偶然的情况下,老师救了双腿残疾、病入膏肓的龙千道。”说到这里,乔长轶失笑了一下道:“如果他知道此举竟然给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栖仙岛埋下灭顶之灾,不知他老人家会有什么想法?不过我想他多半不会在意。”
三女隐约听出乔长轶话中含有讽意,但却没人发问,静静听了下去。
“直到二十年前,老师感受到一丝超凡气息的存在,决心追随而去。”乔长轶脸上震撼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即转为愤怒道:“他将一式心决留给了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女人,浪里飞梭樊莺莺。那时候我才知道,龙千道当初是以他毕生心血凝聚的无上心决,才换得老师的一次出手机会。”
“我虽然知道要老师出手的代价向来不菲,但仍是没料到,他竟然得到了龙千道的心决。要知道,就是这式心决,才令龙千道的内力攀上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奠定了当时龙千道在江湖中无敌魔头的霸主地位。”说到这里,乔长轶冷哼了一声,对老师卓清鹤的不满,已是形于颜色。
顿了片刻,乔长轶才压下怒火,继续道“老师依靠超凡医术换来武林中人不计其数的绝艺,但像龙千道这种触及武学巅峰的内功心决,仍是十分罕有。只可惜他随后却发现,要修炼那式心决,必须先解决一个难点。”
乔长轶露出一脸妒忌的神色,没有说出是什么难点?直接跨过去道:“老师最终也没能破解那个难点,但在研究那一式心决的过程中,却意外领悟到了一丝超凡气息的存在!他几乎是毫不犹豫便放弃了对心决的研究,转而踏上了向神圣天道进军的道路。”
“老师一生潜心医道,我猜他感悟到的气息必定与生命的奥妙有关,一旦掌握,或可以脱离生死,成为可以媲美神灵的人物。”乔长轶脸上充满向往而又遗憾的复杂神色道:“为了追随老师的脚步,当他神秘消失后,我便悄悄潜入福建去找樊莺莺,想要拿回龙千道留下的那式心决。”
虽然以武入道一事古来有之,但真正听闻,宁仙儿也是十分震撼,心中同时起了深深的忧虑,自己知道得越多,恐怕越是不容易离开!
殷九妹却是早知道乔长轶不会放过她,冷着脸问道:“乔长轶,你说了这么多,可和萸娉姐又有什么关系?”
“我去找樊莺莺时,她已经过世,不过却把龙千道的那式心决留给了她的女儿千手鸥樊仙枝,只可惜樊仙枝也已经遇害身亡。”
说到这里,乔长轶笑着看向黯然低下头去的杨萸娉道:“据替樊仙枝收尸的仵作讲,樊仙枝临死前曾在地上写下一句血书:清理门户,追回心决!由此猜测是樊仙枝的徒弟柳玉萍弑师夺走心决。只是柳玉瓶的丈夫却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妻子会为了一套迟早会学全的师门心决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乔长轶说到这里,宁仙儿和殷九妹都已经听明白,杨萸娉正是那个贪图心决、残害恩师,继而化名出逃的柳玉萍。如果不是被乔长轶捉住痛脚,一向高傲的杨萸娉又怎么会轻易低头?
“这么说你为了找到柳玉萍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殷九妹似乎真的对这件事情生出兴趣,刨根问底道:“那你为什么不立即把她带走,逼出心决,反而要继续隐忍,难道不怕夜长梦多?”
“你可以问问杨萸娉,为什么二十年了,她都没有修炼那一式心决?”乔长轶面含嘲讽道:“杨萸娉只知道那一式心决威力无穷,却不知道要修炼它,必须打通任、玄、督、黄四脉。”
“这怎么可能?”殷九妹失声叫了起来道:“难道龙千道留下的那一式心决有假?”
玄黄二脉如同医学上的膏肓之位,只存在于传说当中,而且据说玄黄虽然和任督相似,可以分为阴阳二脉,但任督行于体表,玄黄深居体中,只有在临死一刻,二者才会连通,当连通的刹那,便是生机泄尽、命入黄泉的一刻!
这无疑在说,要练龙千道的那一式心决,先要悟通生死,但如果龙千道已经悟通生死,又怎么会丧命在栖仙岛上?
“当初老师为了集思广义,曾向我泄露过半式心决,可惜我只以为那是老师痴心妄想下的异想天开。”乔长轶脸容写满后悔。
“直到老师悟道而去,我才相信玄黄二脉是真实存在的。”乔长轶以无比向往的语气道:“任督打通天地,玄黄横贯阴阳,立可以使人获得循环不尽的力量。否则南海仙翁的心剑重意不重力,龙千道每一道剑气发出,都要耗损超过对手十倍还要多的力量,当年峨眉山金光顶,凭什么能压制司马长空三天三夜之久?”
“所以——”殷九妹话音中突然透露出恐惧道:“你假意投靠门主,拿那么多女子的生命做试验,并不是为了研究毒药,而是在寻找玄黄二脉的所在?”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的确是在研究毒药。”乔长轶嘿嘿阴笑道:“毕竟老师传给我的都是些治病救人的医理,而按照传说,玄黄二脉却是在人临死一刻才会与任督二脉连通,这种情况下,毒药显然更实用一点。”
“你以助我夺回孩子为条件,要我帮你偷秦孝友的毒经,为的也是这个目的?”宁仙儿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
“不错!”乔长轶这回没有否认。
“只有毒药的扩散作用,才能帮我细细观察人死之前体内气息的最终归向。当我发现慕容姗姗把你交给谷存杰,除了意存羞辱,同时竟然是想利用你的力量监视医毒秦孝友时,我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秦孝友一生与毒为伴,或许在他的毒经中,就有对玄黄二脉可能存在位置的猜想。”
“当然,这个希望过于渺茫,但有你替我操劳,倒也不用我费心。”乔长轶洋洋自得道:“这半年来,我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对玄黄二脉的研究上。毕竟很少有这么合适的地方,可以让我随意杀人而不会引来任何的麻烦。于是我决定在找到玄黄二脉前,暂时不轻举妄动,只是随时掌控杨萸娉的行踪,不让他脱出我的控制范围。”
宁仙儿听着听着,一颗心直沉下去。原以为可以拿毒经当筹码,换取自己和孩子的平安离开,但现在看来,那本毒经对于乔长轶来说,根本是可有可无之物。
“如今乔老选择离开风月门,是不是已经勘破秘密,找到了玄黄二脉的位置?”宁仙儿声音平淡,但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