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抟队伍后面的楚雄豪一听大怒,这云成子也是成了名的人,镖银由自己押运,在没有向武当交接前,岂有背着镖局送人的道理?他正要发声阻止,就听苏豹的叫声传过来道:“且慢,道长的心意苏豹领了,只不过姓薛的,你杀死我上百兄弟,这笔帐难道就算了不成?”
云成子早知道这帮贼人不肯就这样坐地分赃,心里面冷笑,面上却假装生气,不等薛抟开口,抢失说道:“苏寨主此言差矣,贫道听苗寨主所言,知道你们两家不和,特地前来劝解。今天的事,战则两害,和则两利,何苦伤了弟兄们的性命,惹人笑话?”
薛抟一听心中暗恨,已经知道云成子此来不安好意。
苏豹性情燥烈,果然中计,叫道:“道长之言不差,我苏豹白白丢了上百弟兄的性命,今天要不向姓薛的讨回公道,难免被手下人耻笑,也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
云成子摇头叹息道:“贫道实在不忍心见生灵涂炭,可惜苏寨主一意孤行,但不知道苏寨主打算怎么解决你们之间的恩怨?”
苏豹把眼转瞪向薛抟,冷笑道:“一山容不得二虎,我苏豹今天只想领教薛寨主的高招。如果我输了,镖银分文不取,从此解散了弟兄,再不回这神农架。但如果薛寨主输了,也要和我一样,不知道薛寨主意下如何?”
薛抟一向以智计出名,听苏豹口气十分决绝,下定决心要和他分出胜负,先不答话,而是仔细观察一下对面众人的反应,心里面顿时冷笑起来。
苏豹为人鲁莽,但范怀恩阴险狡诈,应该不会听不出云成子的话别有用意。但范怀恩却是一副呆板样子,站在苏豹身侧,和普通帮众的表情没什么区别。
薛抟心念一转,已经猜出范怀恩坐山观虎斗,实有取苏豹而代之的意思。看来为今之计,也只有除掉苏豹这个莽夫,再和范怀恩结盟对抗云成子和楚雄豪,才有取胜的把握。
想到这里,薛抟故意向云成子抱拳,以示尊重般征询道:“但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云成子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个人恩怨,贫道也不便参预,薛寨主自便。”
薛抟嘴上在问,眼角却暗中留意范怀恩的表情。云成子置身事外,明显来意不善,范怀恩却依旧毫无反应。
薛抟既暗苏豹只会逞匹夫之勇,又暗自幸灾乐祸,既然和这种人说不通,索性除掉他,以后在这神农架地带,也少了一个对手。
打定主意,薛抟对身侧的两名老者低语几句,那二名老者立时摘刀催马向苏豹逼了过去。
苏豹见状哈哈大笑道:“姓薛的,枉你是一寨之主,竟然如此贪生怕死,叫手下人来替你送命。”
“苏豹休要张狂!”一名老者边举刀边叫道:“你中了别人的借刀杀人之计尚不自知,我家寨主岂会怕你这等莽夫?只是你杀死我的徒弟程全,这笔帐咱们要先算一算。”
老者这话明说云成子,暗指范怀恩。
范怀恩心中有鬼,脸色顿时变了一下。
薛抟心中冷笑。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你范怀恩既有所图,就得付出相应的力气。
苏豹压根不知道已经成了别人算计的对象,他也不在乎,他一向认为实力可以压倒一切,见对方要以二对一,顿时不齿道:“原来你是程全的师父,那旁边这位和你一起来对付我老苏的又算是什么东西?总不会两位在共事一徒吧?”说完还补充一句道:“我只听说过女人共事一夫,哈哈,两位好口味!”
苏豹这话讲得极尽侮辱,哪知道被他讥讽的那位老者不但不脸红,还冷笑道:“苏寨主猜得不错,我二人千辛万苦才培育出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如今毁在你手里,姓苏的,拿命来吧。”说完不再多言,两个人一起挥刀扑上。
苏豹见对方不顾脸面,誓要以多取胜,置自己于死地,哈哈大笑起来道:“薛寨主果然好手段,难怪江湖上的朋友们要佩服不已。”话落,对方的刀已横削而来。
苏豹一个翻身藏往马腹下面,那马嘶骝一声向前窜出时,苏豹的大锤已经从马肚子底下侧向挥出,直砸右方老者的小腿。
这一招使得十分凶险,人和马必须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失手就会有性命之忧。
大山中,人们并不像平原上那样习惯以马当步,右方的老者也就没有料到苏豹的马术如此精湛,脚套在马蹬里一时来不及拔出,于是左手急提马缰,那马嘶叫一声,人立而起。
苏豹的大铁锤横扫而过。老者虽然保住了自己的腿,但马终究是慢了一步,让过前蹄,却被大铁锤扫中后跨,“噗嗵”一声坐倒在地上。
苏豹的动作快如闪电,从马肚子另一侧翻身而上,脚尖一点马背,身形从前窜的马背上倒飞回来,凶神恶煞般挥锤直砸落地的老者。
那个老者料敌不准,吃了个大亏,马倒的刹那被惯性丢出,身躯栽往马的前面。可他反应也是极快,左掌前伸急按地面,就想侧落滚开。
然而苏豹的动作太快,老者的手掌还没有触到地面,脑后风声已经传来。老者知道不妙,刀绕脖走,回劈来人,用的是攻敌以自救的办法。只要躲过这一劫,两人联手,任苏豹三头六臂,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惜苏豹的为人极其悍勇,知道自己这种险招可一不可再,一旦错过机会,对方就再也不会轻敌大意,他躲不闪,抬左手便拍向刀的侧面。
大刀受力,方向稍偏,错过腰肋,向下一刀切入苏豹的右腿,鲜血迸流中,苏豹却已经一锤把老者的头颅砸了个粉碎。
另一位老者因为马向前冲,回救不及,等圈回马来的时候发现同伴已死,他大吃一惊,停马不敢向前。
苏豹的战马这时候也奔了回来,苏豹翻身上马,竟带着腿伤挥锤向对方扑了过去。
那名老者锐气已失,竟然被苏豹一锤连人带兵器砸落马下。苏豹大锤再举,抢在薛抟出手救人前,结果了老者的性命。
薛抟本以为两个老者双战苏豹,最不济也能消耗一下对方的力气,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他“啊呀”一声大叫,催马向前高声骂道:“姓苏的,枉你是一寨之主,竟然蠢到受人利用,连杀我三位副寨主。今天薛某就算便宜了别人也要取你性命。”
苏豹连杀二敌,大呼痛快,圈马回到队伍前面,对范怀恩哈哈笑道:“姓薛的想捡现成便宜,二弟,他就先交给你了。”说完一把撕开腿上的棉裤,要包扎伤口。
范怀恩本来想借薛抟的手除掉苏豹,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坐上寨主的位子,再联合薛抟对抗云成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到了这种地步,就算能杀得了薛抟,受伤后的苏豹也绝对不会是云成子和苗焕锦的对手,何况薛抟既然看穿范怀恩的心思,就一定会反过来加以利用,更别说一旁还有个虎视眈眈、不肯罢手的楚雄豪。
这种情况下,范怀恩一旦和薛抟两败俱伤,只会白白便宜了别人。
所以范怀恩压根没打算和薛抟交手。俗语说无毒不丈夫,今天不抓住这个机会,等将来苏豹回过味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范怀恩口里面答应一声,贼眼却向苏豹偷望了过去。
苏豹为人虽然狠毒,却没有那些拐弯的肠子,低下头正在包扎伤口,不料哗楞一声链子声响,一点寒星奔至喉间。
听到身旁手下人的惊呼,苏豹来不及细想,侧伏向马肚子下面钻去。
范怀恩和苏豹相处日久,早料到他会使这一招,长链抖出圈套,苏豹就像送上门一样一头钻了进去。
如果是明刀明枪,苏豹绝对不会输给范怀恩,他吃亏在失了先机,来不及料敌,下意识使出平时惯用的招式,被范怀恩以有心算无心,套了个正着。
苏豹喉间一紧,意识到这是范怀恩惯用的“金枪锁喉”,脑子里立马闪现出下一招“金蛇吐信”,也不去管缠在脖子上的铁链,挥手向喉前一探,把飞来的枪头抓个正着。
范怀恩没有料到苏豹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反应仍然如此迅速,见对方抓住枪头向脖子后面绕去,要解开铁链,忙一用力,那链子立时蹬直,把苏豹已伏下一半的身躯硬生生从马下又拉了上来。
苏豹喘不上气,心中发起狠来,顺势一跃而起,双脚在空中连环踢向范怀恩。
范怀恩手不松链,用脚一磕马腹,那马长嘶一声向前窜出去,把苏豹拖得从空中摔在了地上。只要跑上两圈,苏豹不死也得重伤。
范怀恩正以为计谋得逞之时,不料苏豹性如烈火,身体撞上一块大石,竟张臂猛地抱住石头,用脖子和马较起劲来。
范怀恩猛然受力,链子枪的铁链没有把苏豹勒死,他自己反倒被拽得从马屁股后面滑溜下来。
苏豹眼都红了,见范怀恩落马,双掌一拍石面,身躯向前飞出,巨大的拳头朝范怀恩当头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