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厂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随着业务的开展,我感到还缺一台车,一台货车。买车已经提上议事日程。暂时,就用一个名叫老谭的个体司机帮着拉活。
老谭是粤西人,成天趴在前进工业区门口的马路上揽活,在一众个体司机中并不起眼。他和眼镜关系不错,两人经常一起洗头按摩,吃饭宵夜,眼镜把他介绍给我,说:“你有啥活,尽管叫他。老谭这人虽说有些拙相,但朴实勤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用起来很顺手。”
老谭是个话痨,一张碎嘴总闲不住,搁一般人受不了。不过在我看来,这不是大缺点,甚至还是个小优点。想想看,出去跑一趟,来回几十甚至上百公里,闷头闷脑有什么意思。
老谭念书不多,唠叨起来缺乏新意,不外乎汽车和女人两个主题。路上假如看到好车,比方奔驰,宝马,老谭就很兴奋,比人家开奔驰坐宝马的还兴奋,仿佛那车就是他的,只是借给人家开开。
汽车的话题只占到30%,女人的话题却要多出一倍,占到60%――剩下10%或者是天气,或者是老婆孩子,或者是老家那二亩薄田。街上假如看到外表出色的女人,比方屁股饱满一点的,胸脯高耸一点的,这时的老谭,保管兴奋得像吃了****,话都说不伦正了:“刘老板,你看,你看,前面那女的,屁股多,多大呀。。”说这话的时候,他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天然的、朴素的、色迷迷的劲头。
这样计算下来,一年到头有幸被老谭品评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个中年乡下男人真真称得上阅女无数。
公明有家公司,是个“事儿妈”,比较难伺候,很多同行都不愿做他们的生意,人家那是“大鸡不啄小米”,我没这资格,只能“小鸡专啄碎米”,把“事儿妈”当大爷一样,一有招唤,即刻前往。
从客户所在的公明镇到宝安县城,统共几十公里,中间有段山路,七八公里的样子,比较偏僻,白天就人烟不多,到了晚上九十点钟,基本上很少有车路过,遑论行人。
这天晚上十点多,我和老谭从公明往回赶。车子拐过加油站,就进了这段山路。车道变窄了,路况也差了很多,道旁没有路灯,天更黑,夜更深,四周万籁俱寂,仅剩近处的蛙叫,远处的蝉鸣。
我把车窗摇下来向外张望,远处,石岩水库黑麻麻一片,仿佛深不可测,让人不忍多看。近旁,小山怪兽一般蹲在路边,黑咕隆冬,连绵不绝,满山遍野都是低矮的荔枝林。景还是那个景,物还是那些物,但感觉和白天路过时大不相同,似乎两个世界。
此时此地,没有好车,也没有靓女,按说,老谭的嘴该歇歇了,可这家伙还在唠叨:“刘老板,你知道哪里容易闹鬼吗,那种披头散发,穿着白衣白裙的女鬼?”老谭受教育程度不高,满脑子封建迷信,笃信鬼啊神啊什么的。
此时此地,我对这话题不感兴趣,没有接腔。
老谭并不介意,只管自说自话:“在我们老家,夏天夜里,甘蔗地,还有芭蕉林,最容易闹鬼,就是那种披着长头发,留着长指甲,吐着长舌头的女鬼。。”这家伙讲得绘声绘色,旁边坐的如果是个女人,恐怕早吓得惊声尖叫,扑进他怀里了,可惜我在琢磨生意上的事情,根本没有听进去。
“你看,这路两边的山坡上都是荔枝林,我给你说,荔枝林里也容易闹鬼,你别不信,我老家很多人都见过。。”老谭兀自喋喋不休。
忽然,他的声音急促了很多:“刘老板,快看,快看前面是啥东西?”
我直起身子,睁大眼睛往前看。前方七八十米开外,大灯尽头,山路中间,一个灰白的人形赫然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说:“是修路的标示牌吧。老谭你慢一点,别撞上去了。”
老谭把车速减下来,说:“下午从这儿过,怎么没看到这东西?”
“白天车多,修路耽误事,所以就放在晚上修嘛。”我说。这种做法在深圳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关内,白天车辆实在太多了,不修路都会塞车,一修路肯定大塞车,所以都放在晚上。
“老谭你再慢点,要真是修路的话,得从边上绕过去。”话刚说完,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关外的山路,白天都没几辆车过,有必要放在晚上修吗?真是修路,也得挑灯夜战哪,怎么可能摸黑作业。
车子慢慢往前开,六十米,五十米,离得越来越近了,我看清楚了,那个灰白的人形根本不是标示牌,就是个人。
老谭也看清楚了,“刘老板,你说是不是鬼呀,从荔枝林里跑出来的女鬼?”他的声音有点发颤。
鬼吓人,吓不死,人吓人,吓死人。面对这样的情景,我心里也有些紧张。尽管紧张,还是安慰老谭:“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这世上哪会有鬼,往前开一点,等我离近看看到底咋回事。”
车子继续前行了十多米,雪亮的大灯扫过去,我眼睛看得真切,心里吃惊不小,前方站立者乃一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上穿着乳白色的雨披。
“妈哟,真的有鬼,不是女鬼是什么。”老谭被吓到了,惊声尖叫,手脚变得有点不听使唤,车子开得歪歪扭扭。
“好好开,别翻沟里去了。”我一边嘱咐老谭,一边盯着那女人。
穿风衣的女人原本站着没动,好像雕塑一般,但接下来,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她突然把雨披朝两边一掀,摆出一个“大”字的造型。正面看过去,女人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不着一缕,不挂一丝,****的身子在大灯的照耀下,白腻腻,光溜溜,白得让人生畏,光得让人心慌。
天哪!午夜时分,山路之上,竟有如此春光,我一万个想不到,一时竟看傻了眼。
不要说我,就连老谭这见多识广,阅女无数的好色男人,也看傻眼了。
荒郊野岭,午夜时分,一个女人掀开衣裳,面朝来车,来了个肉体大曝光,把两个男人看傻了眼。我虽说傻了眼,脑子可没糊涂,不但没糊涂,还在高速运转:这女人是谁,为什么裸露身体,她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