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顿了顿,说:“我看不像碰瓷。”
我说:“那怎么办?”又说,“依我看,这种事情最好第一时间报警。”
老高说:“使不得,使不得。老刘,你想想,这是在广州,不是在深圳,报了警,车就要被拖走,没车我接下来怎么办事。”
也是。
我说:“高经理,那你和他私了算了。”
老高说:“司机正在交涉,看情况怎样,等会再联系你。”
放下电话,我心里蛮不是滋味,比自己出事还难受。
老高要是和对方调解不成,接下来麻烦事一大堆,恐怕就不能和我见面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就算有下次,也没有这么好的心境跟场合了;回到深圳,老高身边人山人海,还挤得进去吗?
没多久儿,老高打来电话:“还好,对方同意调解。”
我说:“那就好嘛,我都替你担了半天心。”
老高说:“对方张口要四万,司机讲了半天,总算砍到两万。唉,当地人真难缠呐。”
这个我有同感。上次去东莞试模,和当地人有点小擦碰,足足理论了两个小时。
我说:“高经理,赶紧给钱走人,免得夜长梦多。好在这点钱对你老兄来说,不算大问题,也就是麻将桌上一炮两炮的事。”
江湖传言,老高喜欢打麻将,打得很大,水平很高,创展公司的供应商基本上都是他手下败将。
高经理说:“早上走得匆忙,钱没带够,我和司机翻了翻口袋,也就5千来块钱,还差1万5。”
我说:“让司机回去取,打的去。”
老高说:“被当地人围着呢,根本走不脱。老刘,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借我1万5,回头还给你。”
我没有丝毫犹豫,说“没问题,你高经理找我帮忙是看得起我,还提啥还不还的。”
这话完全发自内心。老高借了我的钱,最好不要还,就是还了,我也不会接,如此一来,老高就欠我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是人情总得要还,怎么还,只有在生意上还;1万5算什么,到时至少回来15万,150万都有可能。
老高说:“情况紧急,先不说客气话了,我给你一个卡号,你马上把钱打过来。”
我身上就几千块钱,是用来吃饭住宿外加应酬的,拿不出1万5。但老高张口,我没理由拒绝。平常,求他找你帮忙都求不来,现在人家有难主动要你帮忙,怎么可能拒绝,还想不想往好里混啦。
只能找人办。
本来,让程旭东办最好。他虽然财迷,一文钱看得比磨盘大,但只要我发话,他会照办不误,当然,少不了当时说怪话,事后逼逼债什么的。可惜这货远在迪拜,使唤不到。
要是工作日,让庄心如办也行。支票本和私章都锁在保险柜里,庄心如有钥匙。但银行今天不对公,拿不到钱。
叶丽?这娘们弄个网店,整天忙得连梳妆打扮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让她出门。
想来想去想到万山红。她来深圳,至少带了8万在身上。那天我说原始股本每人出5万到8万,她说她能出,就是明证。
万山红虽然和我断了电,但同学情谊还在,合伙人的关系也行将确定,办这点事应该不会拒绝。
我给她打电话:“小万呐,现在情况怎么样?”
万山红说:“托你的福,脸部已经完好如初。。”
我说:“恭喜你,可以见人了!”又一本正经地说,“是不是屁股还没有复原?”
我以为万山红会笑,谁知她根本不笑:“老刘,真叫你猜着了,现在就背上和屁股上有点痒。”
看样子,我和万山红的关系不是往闺蜜发展,就是往哥们发展:要不,我是她的男闺蜜,要不,她是我的女哥们。52
她那边背景声有些嘈杂,我说:“你在外面?”
万山红说:“是呀,憋了几天,实在难受,今天下楼逛逛。”
我说:“能下楼就好,组织上决定交给你一个任务。。”
“我咋觉得这事不靠谱呢。”万山红听完,狐疑地说,“老高为什么不让他公司的人从深圳打款,偏要向你一个久未联系、交情也不太深的人借钱?”
我说:“可能老高觉得我在广州,方便吧。”
万山红说:“柜员机转账,无论广州还是深圳,没有分别。”
我说:“那就不知道了。”
万山红又说:“你确定他是老高本人吗?”
我说:“听声音像。”
她说:“声音会失真,记忆也会有偏差,不足为凭。给你的卡是老高的吗?”
我说:“卡不是老高的,是他司机的。”
万山红说:“可以断定,这是个冒牌货。”
我说:“如果是冒牌货,他怎么会知道我到广州出差?”
万山红说:“这是另外一个问题,跟他是不是冒牌货没有关系。”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登时醒悟过来,咬牙切齿地说:“看我怎么骂他!”
万山红说:“骗子要怕别人骂,就不是骗子啦。骂他不如耍耍他。”
我问怎么耍,万山红如此这般讲了一通。
很快,冒牌货电话又来了:“老刘,办得怎么样了?”
我说:“1万5已经打进去了。”
冒牌货兴冲冲地说:“我去查查。”
我忍住笑,说:“高经理,到账以后给我电话。”
哼哼,他哪里查得到!
我把他给的银行卡号发给了万山红,万山红在深圳那边的柜员机上,把卡号输进去,胡乱摁下6位数,连摁3次,导致账户被锁。冒牌货这下有事干了,按银行规定,解锁需携带本人身份证和相关证件到开户行办理。
很快,冒牌货又打来电话,说:“老刘,你确定把钱打进去了?”
我反问他:“怎么,你没查到?”
冒牌货支支吾吾:“司机不记得密码了。”
我哈哈大笑:“喂,高经理,你司机记性不好,我记性也不好,请问,你老家在哪里,你在哪个公司做事,多大年龄,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有没结婚,有没离婚,几个孩子,孩子是男是女..”打机关枪一般,说了一大段,噸都不打一个。
冒牌货悄悄把电话挂了。
我觉得这事非常可笑,但星期一见了二条,把这事一说,他只皱着眉头嘟囔了两句,似乎并不觉得可笑。
难道我笑点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