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我在阿紫腰上掐了一把,不无遗憾地说:“今天就放过你了。”
她情意绵绵地说:“我可不想放过你。”
这话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绝对具有鼓舞人心的力量,应该说,它的效力胜过十颗伟哥。我血脉贲张,拉住她就往里走。
阿紫说:“别这样,孙建国他们还等着呢。”
我叹了口气:“今天还是放过你吧。”
她说:“等会要是没事,再倒回来好不好?”
我想了想,说:“众目睽睽,不好吧?”
她也叹气,说:“我只好也放过你了。”
我指指对门:“叫上吴兵。”
她说:“下楼再说。”
我明白她的意思。吴兵虽说已经成了自己人,但这么晚了,给他看到我从阿紫房间出来,终归不大好。他还是个孩子。
楼道很静,我俩相拥着慢慢朝下走,走到二楼转角处,不约而同停下来。阿紫黑亮的眸子像璀璨的星,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闪一闪,闪得我心火乱窜。
这么软的腰,这么亮的眸,今晚就这么错过去了。下一次是啥时候,天知道!
我没法不恨孙建国。这一恨,刚才积郁在心里的想法就说出来了:“阿紫,你觉得孙建国和许蓓蓓他们,会不会弄那啥?”
阿紫说:“什么弄那啥?”
我说:“就那啥,车震。”
阿紫笑:“我不知道。”
我说:“你怎么啥都不知道?”
她说:“我不是跟你在一块吗,怎么会知道?”
我说:“换成你会不会?”
她想都没想,说:“会!”
她这一说,我慌了,说:“完了,完了。。”
阿紫说:“什么完了?”
我说:“完了,孙建国许蓓蓓他们车震了。”
阿紫说:“我是说我自己,没说他们。老刘,别胡乱猜疑,到地方看了之后再说,搁这儿瞎猜有什么用。”
我心里这才好受点。
也许是为了安慰我,阿紫说:“要我说,他们不会。”
我说:“你又不是他们。”
阿紫说:“老刘,你不知道,许蓓蓓脸上的疤红彤彤一片,看着好吓人。”
我说:“孙建国会不会不看她的脸?”
阿紫说:“你们男人不都是看脸的吗?”
这倒也是。
有个笑话――不仅是笑话,也算职场鸡汤:说是女浴室起火,女人们乱作一团,赤身裸体往外跑,大街上白花花一片。一老头大喊“快捂住”,众女突然醒悟,但身上要紧部位上下好几处,根本捂不过来。老头又喊:“捂脸就行,别的都一样!”结论:特殊情况下抓工作不可能面面俱到,要抓住重点。
阿紫的说法契合这个鸡汤,按理说该表扬她“懂得真多”,但先前的教训摆在那儿,只能报以沉默。
阿紫说:“好啦,赶紧下去吧,还要给吴兵打电话。”
吴兵年轻,睡得沉,半天才接电话。我们站在营业部门口一边聊天,一边等他下来。
我说:“阿紫,你和钱老板那啥没有?”
阿紫说:“怎么又提他,存心的是不是?”
我说:“我不是关心你嘛。”又恳切地说,“真的是关心你。”
阿紫说:“没有。认识这么长时间,一次都没有。”
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阿紫不像是说假话。
我说:“钱老板看上去不像柳下惠呀。”不客气地说,钱老板那个造型,就是标准的好色男人的形象。
阿紫说:“柳下惠是谁?”
我给她讲,柳下惠是个古代男人,有一次出远门,夜里住在城门外,那时天气非常寒冷,忽然有一个女的前来投宿,穿得很单薄,柳下惠怕她冻死,就让她躺在自己怀里,用衣服遮住她,一直到天亮都没有非礼那个女的。
阿紫听完,说:“我不信有柳下惠这样的男人。”
我说:“这是民间传说,我也不信。”
阿紫说:“老刘,不怕你笑话,我觉得老钱怪怪的,还真有点像柳下惠。”
我说:“哦?”
阿紫说:“我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钻戒也送了,按说睡个觉啥的也正常,可是他从来没提过让我去他家里坐坐,或者上酒店开房,就是开车出去转转也好呀,从来没提过。我俩见面就是在他办公室。”
我说:“钱老板是成大事者,成大事者不能以常理度之。”
阿紫说:“什么意思?”
我说:“钱老板是干大事的,干大事的男人跟一般男人不一样。”
阿紫说:“老刘,你是干大事还是干小事的?”
我说:“我,我当然也是干大事的。”
阿紫说:“那你怎么和一般男人就一样呢。”
我说:“这说明我生理正常。”
阿紫说:“你的意思,老钱不正常?”
我说:“我可没这么说。也许钱老板是个正派人,家教特别严,结婚以前不许弄这事。”
阿紫笑:“你可拉倒吧,他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婚也结过两次了。”
我说:“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没有吸引力,不够吸引他。”
阿紫推我一把:“去你的,看你刚才火急火燎的样子,敢说没吸引力。”
我想了想说:“也许,钱老板以前吃女人的亏太多了,在这种事情上比较谨慎。”
阿紫说:“他要谨慎,为什么又送给我几万块的戒指,还要送车?”
我说:“戒指和车虽然贵重,毕竟还有个价钱,也就是说,就算以后你俩分手了,钱老板的损失也有个限度,这叫风险可控。”
阿紫说:“你们男人可真复杂,心眼真多,谈个恋爱还能想这么多名堂。”
钱老板要真这么想,也不能算心眼多,毕竟在深圳,很多女人靠结婚离婚发家致富,买房子买车,光我听说的就不下好几起。俗话不是说嘛,男人靠征服世界挣钱,女人靠征服男人挣钱。对了,不是俗话说,是程旭东说。
其实,“风险可控”的说法是为了应付阿紫,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在阿紫这样的女人面前,要没有弄那啥的想法,肯定不是个正常男人。钱老板先后结过两次婚,应该是个正常男人。那他为什么会这样?
有一种可能,就是钱老板知道了阿紫以前的身份。钱老板虽然发现了阿紫的秘密,但他老谋深算,采取冷处理方式,不在她面前表露出来,所以阿紫蒙在鼓里。
这种揣测符合逻辑,可能性很大。但我只能搁在心里,没法跟阿紫说,说了怕她伤心。
有一个办法可以检验这种揣测正不正确,就是看钱老板会不会送车给阿紫。如果钱老板发现了阿紫的秘密,从心里决定要跟她断交,那他绝对不会再送车给她。反过来,如果钱老板送车给阿紫,说明这种揣测是错误的。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我说:“阿紫,你车学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考试?”
她说:“教练说年前考试没可能了,有可能过完年去。”
我说:“你这段时间多练练,争取一次过拿本。”
她说:“我平常没地方去,不用急着拿本,早一天晚一天没所谓,再说,考第二次第三次也不会另收费。”
我严肃地说:“阿紫,你这样想可不对,做任何事情都要争取一次搞掂,拖拖拉拉的有什么意思!”
她说:“干嘛这么严肃,我一次考过还不行吗?”
我说:“这还差不多。”
她说:“我有一个要求,你要多带我练练车。”
我说:“可以考虑。”
岂止可以考虑,我简直大喜过望。她刚说过,她愿意车震。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如果阿紫第一时间拿到驾照,钱老板要不就兑现承诺,要不就食言不送,总之,他的态度就会明朗化,不可能再藏着掖着。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怪人我见不少,但像钱老板这么怪的,还是头一次见,我特别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和对阿紫的真实态度。
孙建国又打来电话:“刘总,你们到哪儿了?”
我不耐烦地说:“正在拦的士,马上就到。”
孙建国小心地说:“我不是催你,是怕你找错地方。”
我说:“你放心,那地方我闭着眼睛都不会找错。”
西乡大道是未来的深圳直达广州的沿海大道的一部分,目前还不是太热闹。老厂最先就在那附近,我对那一片可说是了如指掌,前一阵,还带万山红在那儿练过车。
吴兵睡眼惺忪地下来了,竟然穿着拖鞋。
我说:“阿紫,看着没,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够的冬三月。”
阿紫说:“人家还是孩子。”
我说:“可乐都喝过了,还是孩子。”
阿紫就不言声了。
我知道,这话又戳中她敏感的小心脏了。这娘们,忒敏感!
吴兵晃到跟前,规规矩矩地打招呼:“刘总,孙总,晚上好!”
阿紫扑哧一声笑了。
我板着脸说:“孙总在哪儿?”
吴兵说:“对不起,李总好!”
我说:“吴兵,你可不要搞错了,我们就是去救孙总的。”
吴兵说:“孙总怎么了?”
我说:“卡在那儿动不了了。”
吴兵说:“啊,这么严重!”整个人马上清醒了。
阿紫说:“是车子卡在那儿了,人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