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一个人,如果身高格外的高大,或者格外的矮小,亦或是特别胖、特别瘦之类的,好歹也算是辨识度比较高的外貌,怕就怕中规中矩,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那种,因为符合这种特征的人实在是太多,根本没有办法来加以区分和辨别,尤其现在是涉及到与一起人命案有关,谁都会变得格外的谨慎,生怕一句话说的不够准确,不够客观,有可能就会造成很大影响。
所以房东夫妇左看右看也没有办法确定到底照片当中的人是不是和他们租房子的“李家伟”,不敢说一句痛快一点的结论,戴煦和方圆也是能够理解的。
可是这样一来,原本很有希望的线索就又一次的中断了,这让大家都感觉到有些受挫,并且不甘心的想要继续收集更多的线索来确定这个报案人的身份,调取了更多的监控录像,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捕捉到这名毛线帽男子面部相貌的画面,结果也是令人失望的,那个人一路上都有意的低着头,竟然追了几个路口的监控录像,都没有找到一个看得清面孔的画面,一直到最后,此人混入了一个公交站点等车的人群中,不一会儿那个站点一下子来了三四辆公交车,上车下车的人乱成一片,之后那人便不知道上了哪一辆车,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线索又一次中断了,这一次又一次从希望到失望的过程,让参与调查的几个人都有一种一股火窝在心里面发不出来的感觉,十分的不爽。
方圆的心里面也觉得窝着一把火,让她感到心浮气躁,经常有一种莫名其妙想要发脾气的感觉,因为找不到调查方向而感到烦躁不安,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竟然在有一天加班之后回到家里的时候,接到了方父打过来的电话。
方圆可是憋着一肚子火气的人,整个人的状态就好像是一个炸药包似的。而方父的存在,就好像是那一点火星,这么一燎,登时就有想要爆炸的征兆。
“你又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想告诉我你找到更厉害的人。找到更有影响力的途径去闹了?”方圆这一次连先问一问方父打电话过来的目的那种耐心都没有,只想一股脑的把最近因为公事也好,私事也罢,积累起来的怨气都发泄出去。
方父在电话那边稍微沉默了一下,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因为方圆这种大不敬的态度而大发雷霆加以训斥。而是在微微沉默之后,开口对她说:“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怎么火气那么大?你可别学的跟你妈似的,那个臭脾气,时间长了谁能受得了!我这还没说话呢,你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给说了一顿,好歹我也是你爸爸,我不指望你对我毕恭毕敬,你也得稍微客气点吧?”
“你有什么话就说。我最近特别忙,没空跟你聊闲话。”方圆不耐烦的说,她骨子里面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了,方父一定是有什么不大中听的话想要说。
然而,方父这一次打电话来的目的,还真出乎了方圆的意料,接下来说的话,也完全不在方圆的预期当中。他又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就是这几天想了想,觉得那天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我也是不太冷静,虽然说你态度不够好,但是你毕竟是个孩子,我这个当爸爸的。不应该和你一般见识,所以这事儿咱们就翻过去吧,谁也别提了,免得提多了伤感情。我也考虑过了,可能是之前我一直都还是习惯性的把你当成是小孩儿,所以管得有点多。想一想,你也二十多岁的人了,是个大人,有什么事,自己其实也都能拿主意,所以以后我也不管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不打算干涉那么多,你觉得好就行了。”
方圆被方父这一番话说的一头雾水,虽然方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每一句都听得明白,可是心里面却又忍不住有点犯糊涂。于是忍了忍,她还是没有忍住,皱了皱眉头,开口问:“你是不是喝过酒了?这是说醉话呢吧?”
“我喝什么酒,说什么醉话,你听我说话这个状态像是喝过酒的人么?”方父没想到方圆的反应居然是有点质疑,态度显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耐烦起来,“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跟你说过了,之前我是被你妈给烦的,也是不得已,所以才去你单位找了一下你领导,以后我也不去了,你高兴怎么样都行,想跟那个小子好到底,那你就好到底,我都不干涉了,你妈那边,我看看要是能做工作,就帮你做做工作,但是我不能保证什么,你妈什么德行,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要是不听劝,还折腾什么,那也不是你爸我言而无信,答应了又做不到啊。”
“你干嘛态度忽然变化这么大?是不是你有什么别的考虑或者是计划,跟我妈的想法相矛盾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方圆当然不会相信方父所谓之前拿自己当小孩儿,现在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二十几岁成年人的这种借口,毕竟当初她还没有毕业,连最基本的独立生活都很成问题的时候,方父就已经以她年满十八周岁,是个成年人为由,在答应支付学费和生活费的时候表达了很多不满了。经过了这两年的折腾,方圆早就不对自己的父母抱有任何的幻想,也明白他们各自成家之后,都有了各自的小算盘,与自己无关的时候,她可以不理不睬,可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方圆也必须要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对他们加以提防才行。
“我有什么话!你这孩子可别太不知道好歹,别把我跟你妈画一个等号上面去!”方父有些不悦起来,态度恼火的说,“我都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没有什么算盘,我就是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你爸爸,我希望你,我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好,这有什么奇怪的么?!你就非得把自己的爸爸给想的那么坏?还有就是我也是受够了你妈那个人了。离婚前就什么事都要C手,没有她管不到的事儿,现在我跟她婚都离了这么长时间了,她过她的日子不就好了么。当妈的那么算计自己女儿,还是为了别的男人铺路,我也就不说她什么了,但是她一个劲儿的想要拖我下水,我也懒得跟她搀和她的那些破事儿……行了。说多了也没用,就是这么个意思,你爱信不信,反正这事儿我是问心无愧了,你自己好好的吧。”
说完,也不耐烦再多去和方圆解释什么,直接单方面先挂断了电话。
方圆听着手机里面传来的挂机声,看了看已经自动回到待机界面的手机屏幕,不禁有些茫然,一下子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这剧情反转的未免有些太快了吧?这几天她除了忙工作之外,那一肚子的火气里面包含着因为案子没有线索而产生的焦灼,同样也有私事的因素在里面。方父当日撂下狠话说要找更高的领导,她就一直担心,每天都有点提心吊胆,尤其是戴煦忽然接到什么电话的时候,方圆是真的不想因为自己家的那些个破事儿,无端端的给戴煦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偏偏她又没有去阻止和控制方父行动的能力和权力,就只能暗暗担心。
可是现在呢。自己什么也没做,父亲居然主动打电话来给自己,莫名其妙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果这不是什么Y谋诡计的话。那这简直就是一颗从天而降的巨型定心丸,一下子让方圆心里面的顾虑消除了一大半。
方圆相信父亲应该不是用什么计策在试探自己或者拖延自己,毕竟这件事自己之前除了愤怒和无奈之外,也并没有什么阻止的能力,就连戴煦也是一样的,假如父亲但凡还有这样的心思。根本不需要和自己再阳奉Y违的周旋什么,大可以直接就去实施好了。所以既然他说以后不会C手,不会过问,让自己和戴煦好好相处,说明他是真的放弃了,放弃的原因方父不肯说,方圆也只能自己姑且猜一猜。她能够想到的原因大概也就只有一种而已,就像方父说的那样,最初他答应来蹚这趟浑水,是因为受不了自己前妻的纠缠和吵闹,那么现在忽然之间就叛变了阵营,估计也只能是被方母纠缠的实在不胜其烦,疑惑是他现在的再婚妻子知道了他被方母拖下水的事情,所以不许他再帮着方母去做任何事。
方父的再婚妻子对方母是多么的介意,在方父离婚之后为了与方母别苗头,连方圆都能够无端端的被牵扯进去,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实,所以假如是因为她的原因,阻止了方父帮方母一起给自己施压,也是很有可能的,并且假如真的是这样的原因,方圆倒也觉得自己算是因祸得福,捡了一个大便宜。
不过想一想,她又觉得这事儿还是有点蹊跷,方父因为被戴煦挑衅过权威,碰了一鼻子的灰,一直对戴煦是看着很不顺眼的架势,他的再婚妻子也没有从戴煦那里得到过太好的脸色和太热情的对待,自然不会对方圆的男朋友有什么好印象,之前每次提起戴煦,即便是这一次的狗血事件之前,方父也是一副十分嫌弃和厌恶的口吻,只差没有直接说出什么贬损戴煦的话来,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方父虽然没有直接提起戴煦,对他加以评价,可是对方圆说的那番话,却颇有些相信方圆眼光的意思,这无异于对戴煦一种间接的肯定。
以方父一贯家长尊严的那种姿态来看,这样的态度转变,应该不止是再婚妻子和前妻别苗头,或者他自己耐烦不耐烦前妻的纠缠而已,背后一定有点什么其他的因素,至于那个因素会是什么,方圆想不出来,也懒得去浪费脑筋分析,她只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让方父的态度忽然发生了转变,对于她自己而言,都是乐见其成的,至少原本悬在头顶的那颗定时炸弹算是暂时解除了。
即便自己的家庭情况和个人情况都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明显的提升和改变,但是没有了那个后顾之忧,一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跑来的戴煦父母,方圆的心里也能稍稍松一口气,如果再因为自己而对戴煦造成不良影响,不管戴煦说他的父母有多么的随和好相处,她恐怕就真的没有勇气去见戴家的二老了。
放下了心里面的这块大石头,这一夜方圆睡得也安稳了很多,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头儿也比平时更足了一些,这种变化还是比较显著的,至少不会逃过戴煦的眼睛,在戴煦的询问下,她简单的说了一下父亲不会再给他们找麻烦的那件事,说了方父态度的变化,饶是一向比较淡定的戴煦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也有些惊讶的挑高了眉头,然后开玩笑似的问方圆:“你要不要看一下昨天晚上你爸打电话过来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咱们用那一组号码去买个彩票吧?”
方圆当然知道他是在调侃,于是虚捶了他一记,对这个提议一笑了之。
戴煦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在一个问题上纠缠太久的人,尤其是已经得以解决的问题,所以为什么方父会突然转变了态度,他也没有去好奇,和方圆一样,抱着一种管他是什么原因,总之没有人继续添堵就万事大吉的态度,没有再提。
接下来的一整天,方圆跟着戴煦又去了案发现场附近,这一次他们着重走访了解的自然是监控录像中捕捉到身影的那个神秘报案人,虽然这项工作依旧是枯燥乏味并且令人疲惫不堪的,但是她却比平日里都多了几分干劲儿,没有了方父这个定时炸弹,方母估计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最近也没有怎么和自己联系过,杨志远不知道是不是选择了知难而退,和方母一样保持着难得的安静,算下来,方圆面前唯一的烦恼,就只剩下了手上的案子这一桩,原本令人感到烦躁的案子,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承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