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说什么,挥挥手,让众妃嫔跪安,众妃嫔依次出了凤朝殿,待最后一位石选侍出殿,前面的妃嫔你一句我一句似有争执,所有妃嫔都被堵在凤朝宫门口,看着这一场好戏。
愉贵姬许妙玲才出凤朝殿,迫不及待的笑说,“谦妃娘娘,拿好您手上的折子,可千万别掉了。按说啊,您现下该偷着乐了,宜欣公主不用和亲霸国,还会嫁给名门望族的子弟。宜珍公主就没这样的好了,现下正受着官员的罚呢。我说谦妃娘娘您也太贪心了,既希望公主不要和亲霸国,又希望她过及笄之年再议下嫁之事。我说谦妃娘娘,您会不会太不知足了?不是所有好事都能轮到宜欣公主的。”
这话是很多妃嫔想说的,太不知足。可很多妃嫔敢想不敢说,不敢轻易得罪妃位上的娘娘,谦妃娘娘不仅膝下育有公主,且与庄贤妃、懿文夫人关系亲密,亦不算太失宠。
石选侍石念忆有些焦急,旁人喜欢看戏,她可不愿看戏,等下还有太医为她把平安脉,迟了不大好。无奈之下,便开口:“几位娘娘,可否让婢妾先行,等下太医还要去婢妾的醉浮轩请脉,若是迟了……”
话还没说完,赵箐箐一把打断她的话,本就没处发火,便冲她发了好一通火,“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让本宫让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要以为你仗着腹中的孩子便能为所欲为?!你的孩子什么时候来的,阖宫都知道呢。”
“那你又算什么?仗着什么在凤朝宫发火?你眼里有本宫这个皇后么?”皇后由子青扶着站在凤朝殿门口,“石选侍说的也没错,既然你们这些妃嫔要在凤朝宫门口堵着看戏,那就要先让旁人,让旁人先行,已经出了凤朝殿没必要按位分依次出宫。”
众妃嫔回眸,连忙请安道万福,赵箐箐忙不迭认罪。皇后却不理,让石选侍先回去,又训斥道:“你们既然要看戏,请出了凤朝宫,凤朝宫不是戏台子。不管石选侍腹中的孩子什么时候来的,石选侍的位分高低,她腹中的孩子永远都是皇嗣,不是你们可以编排的。”又接一句,“谦妃啊,有什么不满别冲别人发火,别人不欠你的。”
太后今儿好兴致出寿康宫赏景,走着走着便到凤朝宫,想起刚才宜珍跑入寿康宫哭诉的事,决定听听皇后的意思,没成想听得这样一出好戏,从头听到尾,着实过瘾。直到现在才出声:“哟,哀家很少来凤朝宫,这一回倒是看得清楚。皇后,与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往后谁敢在凤朝宫闹事,不管何事一律在安逸宫自省,无诏不得出。”
众人连忙请安,太后免了礼数,由皇后扶着站在廊下,“谦妃留下,既然你有所不满,那便一次性解决所有事情罢,来人啊,把皇帝和宜欣公主请来。其他妃嫔都退下罢,老老实实呆在宫里,这样热的天还是不要出来了。”
“是,臣妾等告退。”众妃嫔一一退去,只留下太后、皇后和赵箐箐,赵箐箐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太后未曾理会她,径直去了殿里,皇后连忙跟上去。
沈嘉玥匆匆回宫,用了午膳,陪着女儿玩了一会子,又哄了她午睡后,也在榻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待醒来时,已日落西山,心里想着赵箐箐的事,便命锦织去问,锦织去后半刻,懿文夫人傅慧姗到来,两人行了礼数后坐下,聊起上午那事,各有各的看法。
傅慧姗想起早上的事,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这箐箐也真是,即便心中有火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平素也就罢了,这种事皇后娘娘都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但如今那人是石氏,皇后娘娘再如何都会说罚她的,如何也要拿出中宫威严来。何况,皇后娘娘没准因着公主一事气恼箐箐,她可倒好,人还没出凤朝宫她便发火,颇有争对皇后娘娘的意思。”
沈嘉玥也觉得这次赵箐箐做的太过火,又遇上太后,太后本就对赵箐箐不想让宜欣公主远嫁一事耿耿于怀至今,如今允她不远嫁已是格外开恩,可赵箐箐所求太多,这下又不满宜欣公主早些下嫁,太后自然觉得赵箐箐为人太过贪心,不知足,赵箐箐心中有气却冲着有孕妃嫔发,还在凤朝宫里发火,谁都知道太后最喜欢皇后,恐怕这次凶多吉少,再如何太后都会惩罚她的,不会轻易放过她。
沈嘉玥轻轻叹一声,“她一心为女,却忘了有些事不是她能决定的,更忘了有得必有失之理。宜珍公主如今所受的责罚,宜欣到底是不必受了。方才子青入殿禀告时连我都听得心疼,皇后娘娘是她的母后,如何会不心疼,只是没有办法而已。”
顿一顿,“箐箐到底没有体会皇后娘娘的处境,才处处不知足。宜欣比起宜珍公主已经好上许多了,为女儿也不是这么个为法,为她铺平所有的路,反而让她失了一些能力。
公主该靠自己的能力去赢得不去和亲的命数,而不能靠母妃。
说起这个,我倒是真的佩服柳氏,为了长巧公主,下的去狠手,就是希望她赢得父皇的宠爱,而不用去和亲,柳氏却如何都没为长巧公主不去和亲而争宠,这一点值得本宫佩服。”
傅慧姗说起公主,想起了她的女儿,恪慧公主,有些黯然神伤,不想扰了兴致,提起精神头来说:“可当初你收长巧公主为养女时,她不是说过省得往后和亲了么?这…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可后来因着那事,养母不是换了慎敦皇贵妃了么?再说,宜珍公主的母亲还是皇后娘娘呢,不也和亲霸国吗?皇家根本不会因为公主母妃的位分高低而决定公主是否和亲的,说到底还是宜欣好福气,有一个自愿和亲的妹妹。不然,十有*便是宜欣和亲了。”
“这倒也是,”傅慧姗露出几丝无奈,神色微微不宁,“也不知道箐箐如何了?当真让人担心。”
沈嘉玥也担心赵箐箐,“我已经让锦织去问了,有宜欣在应当没什么大事的。”
两人随便聊着,直到渐渐黑下来,快用晚膳时锦织才回来,禀告事宜,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贤妃娘娘、懿文夫人,奴婢去外头打听,一开始什么都打听不出来,直到后来,才打听了一些,是宜欣公主身边的侍女告诉奴婢的。
宜欣公主喜欢…喜欢皇后娘娘的侄子姜少爷,有一回他随他母亲,也就是皇后娘娘的弟妹入宫探望皇后娘娘,宜欣公主远远看见了他,很喜欢他,希望皇上和太后娘娘成全她,让她嫁入姜家。
谦妃娘娘倒没说什么,但皇上和太后如何都不同意这桩婚事,还明确告诉了宜欣公主:姜少爷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宜欣公主却一心要嫁给姜少爷,皇上逼急了,训斥宜欣公主。
让她死了这条心,非要逼着她要嫁给新科状元,没有商量的余地。若她不从,谦妃娘娘就赐死。宜欣公主为了谦妃娘娘,只好答应婚事。听说皇上明天就会下旨,将宜欣公主指婚给新科状元。
另外,指婚之后新科状元需拜见公主的皇祖母、父皇、母后及母妃,故而谦妃娘娘暂未受到责罚,太后娘娘说过了这段日子,再去安逸宫自省。”
沈嘉玥不免心惊,相比箐箐,她更担心现下的宜欣,“这…这,未免太快了吧。那宜欣岂非要哭死了,不是你情我愿的婚姻,如何是良缘呢?”
“姐姐,世上有多少婚姻是你情我愿的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说了有得必有失啊。”傅慧姗倒不惊讶,轻声道:“你敢说皇上迎娶皇后娘娘,便是心甘情愿的么?你敢说皇家人一定会觅得良缘么?”
沈嘉玥一时没了话,皇上迎娶皇后娘娘必然不是心甘情愿的,若他是心甘情愿的,又怎会冷落新婚的皇后娘娘呢?皇家人也未必会觅得良缘,看看礼王和昭意长公主就是了,他们是皇家人啊,可他们的婚姻确是如此的不幸,礼王常年与王后吵架,膝下无所出;而昭意长公主常年在边境,不得驸马所喜,膝下也没有子女,身子也不好,一辈子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一场孽缘,哪里是良缘了……
皇家人要担起皇家的重担,挑起庆朝整个江山,他们个人的幸福在江山面前,根本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