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建筑的来历恐怕全市的人都略有耳闻,只不过当时大多数人只是把这件事当成政府的“政绩”来看。八★一w√w√w .
上世纪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新一届领导班子神采飞扬地走上了主席台,集体亮相,并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辜负全市人民的期望,尽快地把经济搞活,使全市脱贫致富。
而参加投票的人民代表有的却显得比较冷静。他们像往届“人代会”一样,鼓掌过后,便等着中午的交盏碰杯。其实,代表们的冷漠自然不无道理,每当换届之时,一届又一届新班子的许诺在实际工作中又有多少能兑现?那个流传日盛的顺口溜倒真实地反映出某些官员的**:““车门砰砰响,跳下几个**党,每人喝了7、8两,出了饭店进舞场,男的跳成了‘三条腿’,女的跳成……”
就在新班子走马上任一个月内,位于市政府左侧不足两公里之外的一片旧式建筑便被坚决、彻底而迅地拆除了。多少年来拆迁过程中遇到的所谓“钉子户”之类的老大难问题在新政府面前却没有成为什么问题,这就使得新班子颇有几分风光。
大型挖掘机和大吨位的斯太尔重卡三下五除二地运走了废墟上的垃圾,上千吨钢筋、水泥等基建材料迅堆积起来,在水泥搅拌机的轰鸣声和建设者的嘈杂声中,一座高不过16米但占地却颇具规模的四层建筑物仅用七个月就竣工了。当人们好奇地走进这座建筑,看着有过道又有小厅还有套间的建筑时,不禁大惑不解。几天后,人们在气势不凡的大门边张贴的“招聘”启事上,才知道这是一座颇具现代化的“娱乐中心”。新的疑问又出现在人们的脑海,地处经济并不达的城市,偌大“娱乐中心”,能有多少人能消费的起?
但是“娱乐中心”却出乎人们意料之外很快“火”了起来:客人出奇地多,昔日“游兵散勇”的三卡摩托开始集中在这里,就连9o年代一向冷清的出租车也魔术般地冒出来,在大门外排起了长队。
“娱乐中心”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中午时分,奇装异服进进出出的小姐成了这里一道新的风景线,使得来往车辆与行人都行注目礼。这对经济十分不景气的全市形势来说,无疑成了新的经济增长点。上几百万的承包租赁费与税收使新一届政府兴奋不已。
政府公开搞“娱乐城”承包租赁,合适吗?
一天午夜,正当这里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之际,市公安局采取突然袭击方式,悄悄开来1o多辆警车,来了一个“泰山压顶”,把守住惟一的大门,逐屋搜查,不论男女老幼,每人开具5ooo元罚款单据,交钱放人,否则上车带走。这下可好,一下使许多光顾这里的人措手不及,衣冠不整者有之,只穿内衣内裤者有之,甚至还抓到了正在沙上,或在按摩室里……
承包者和消费者愤怒了!连夜向市委、市政府状告刑侦处,认为他们搅乱了经营秩序、破坏了经济展。公安局刑侦处却不慌不忙,人证、物证均在,证据确凿,单等上级传唤……据说这件事使市委、市政府左右为难,一方要净化社会环境,扫黄打非;另一方要搞活经济,先使政府有支可开……
后来,市委、市政府在肯定公安局的正义行动之后,将“娱乐中心”改为城管局的办公楼,原来娱乐中心的承包人,虽然因为减少两层经营面积,被迫拆除了舞厅和ktv,可这点损失换来了更为合法的经营手续,因突然袭击而一度冷清的地方又重新“火”了起来。
跨入二十一世纪以来,权利渐渐下放,城管局大楼的所有权也划归城管局。从此伴随着局领导的人事更迭,承包人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掰掰手指头恐怕已经有四批人在这里跨入了富豪的行列。
“这大楼的事情和你们有关系吗?”吴宇有点不解地问。
张宗吐着烟圈说:“当然有,从拆迁开始就有了。我们三个以前的家就在这里,只不过四万块钱和郊区的18o平方宅基地就把三家合住的大院给换走了。四万块钱啊!这还不够我父亲因此得病住院的医疗费用。”
“你不会因为这陈芝麻烂谷子的老事犯傻吧?”如果真是这样,吴宇倒有点认为他小题大作了。
“我没那么小心眼!你先听我说下去,我和我那两个兄弟是前年退伍的,本来退伍兵应该可以安置工作,可安置办的说这两年下岗的人都占全市人口的一大半了,劝我们领点就业金自谋出路。其实我们也知道就业难,反正我们还年轻,找个活干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哥三个商量了一下就用复员费在这条路上开了一个海鲜馆,让我的对象和妹妹在店里打理,同时我们在外面搞点建筑装修什么的,准备多挣点钱回家起房子。自从99年换回来宅基地,三家人一直住在简易房里,只等着攒钱盖楼房呢!”
吸上一口烟,张宗继续话题道:“有家住海边的战友为我们提供新鲜水产,海鲜馆的生意还不错,可没过多长时间麻烦就来了。本地有个痞子叫范德刚,其实他就是这条路上的一霸,每天带一帮混混在市场里转悠,得知海鲜馆的生意不错,他们就找上门收保护费。王涛当时就不干了,和他们争吵起来,这一吵就吵出麻烦来了。”
“范德刚有个舅舅是这个城管局的队长,出了那件事之后,他舅舅联合卫生部门对我们的海鲜馆进行卫生检查,三次检查以不符合食品卫生标准为理由,没收了我们一千斤的水产品并罚款五万元。海鲜馆很快陷入困境,后来经过中间人的斡旋,我们答应每个月给范德刚2ooo元钱的管理费,这才暂时避免了破产的危机。本来讨生活就不容易,想想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可刚恢复营业不久,问题又出来了。范德刚的舅舅看到我们的水产品好,给范德刚出了个点子,让我们也给这城管局的饭店提供海鲜。这一提供就是半年,零头不算一共是六千五百斤水产品,价值近2o万元,我们前后讨要了几次才讨回不到八万,不但把前面挣的钱搭了进去,还欠我战友四万多。”
“这么说是债务纠纷的事情,你们要债没必要和警察过不去啊?”吴宇对社会上的复杂现象也有所了解,但张宗他们的反应似乎有点过了。
张宗两眼一瞪,差点将手中的香烟头按在吴宇的脸上:“我象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小子,告诉你,无论别人怎么对我都不会什么关系,可是他们伤害了我的家人和朋友就必须付出代价!”
吴宇心中一颤!好家伙,他一激动可别把自己当成替罪羊的说:“你别激动哈!慢慢说,我知道你肯定是出于无奈才这么做的。你继续,继续!”
张宗的脸色渐渐地恢复了正常,重新点燃一支烟说道:“不是我们不将道理,确实是他们欺人太盛。去年我对象到这里来要帐,这家酒店的老板大概是被要债要得烦了,竟然让保安将我对象赶出了大门。当天晚上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帮家伙冲到我们海鲜馆里闹事,我们个三个正好在店里吃晚饭,看情况不对就上去阻止,我还让我对象拨打了11o。可警察没来之前对方就动手了,实在忍不下去我们才放倒三个,后来才知道对方是城管局的协管员。”
说到这里,张宗不禁主动问吴宇:“你分析分析下面会生什么?”
吴宇小心地说:“我可不敢乱分析,说错了你要是请我吃花生可就麻烦了!”
“说到底你还是怕死啊!也难怪!枪口下谁不害怕?当时我们随便一动就放倒三个,警察一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指向我们,当时我们也怕了。本想和警察解释事情的经过,可城管局的领导提前和警察打上了招呼,后来我们就被关进了派出所,再后来我们哥三就吃了一年的大锅饭。“
“按说阻碍现场执法、殴打执法人员可不是一件小案件,直到我们回来才了解了更多的事情。先,派出所的副所长答应帮我们活动活动,前提是让我妹妹做他的朋友,妹妹看他肯帮忙也就答应了,谁知道后来这个家伙又暗算了我的对象,简直就是一头披着制服的色狼。其次,城管局要求赔偿伤者的医疗费六万元,罚款十万元。我对象和妹妹哪儿来那么多钱啊?最终将城管饭店所欠的债务抵消后,我妹妹只好将海鲜馆盘给他们才算了事!再加上副所长要了两万块钱的活动费,女友和妹妹她们是一无所有了。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策划好的,我们就象玩偶一样让人家摆布。”
“妹妹为了我们上了那个副所长的当,他本来就有老婆孩子。玩厌了妹妹又给我对象下药,对象也没有逃出他的魔掌。可怜姐妹两人忍辱负重在饭店里打工等到了今天,我们怎么能不出这口恶气!”
话说到这里可以说事情的原因总算明了了,吴宇揣摩着事情如果生在自己身上,会不会也象张宗一样来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