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刘域听了这个消息,竟然想都没想,当即便表示了赞同之意。
如此一来,大家集体搬往李家庄园一事,也就没有了任何阻碍。
三日后,蔡邕刚刚可以勉强下床,小走几步,李昌便等不及了,命令大管家李青带着大批家丁奴役,赶着大车,浩浩荡荡,热热闹闹,将蔡邕一行正式接到了庄园中。
日子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一眨眼,便瞬息过去了大半月。
看看蔡邕,果然是一天比一天好,现在基本上每天都能听到他抑制不住的大笑声。
这个笑声,一多半都是因为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少女李莲。
少女养眼也养心,这只是其中之一。
难得的是,这个少女不仅温润贴心,柔弱可人,更做得一手好饭,每日必端来一钵美食靓汤。但是最终俘获老头的,却是她的那一颗发自肺腑的爱诗之心。爱诗就会自然而然地去读诗、写诗,水平如何,现在谁也不知道。但最近老头放出的一番话,却是明显意味深长:
“莲儿,爷爷走的那一天,要赋诗一首。谁也不给,就给你。”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忧。
其中一个,就是李昌。
唉,有时远远望着自己女儿跟一个糟老头子在一起,那样的欢愉,李昌不知道到底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所以最后只好忍不住怅然叹息。
不管怎样,蔡公已经铁定是要收云上为关门弟子,这总是跑不掉的吧?
唉,许多事情,似乎正超出了自己最初的想象。
“老爷,算算日子,他们也都该走了。”
身为大管家的李青,自然知道自家老爷在叹息什么。可是有些话,却不是他这个身份可以说的。
“是呀,”李昌回头看了一眼李青,虽然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云上公子呢,今日可有什么变化?”
李青眼神一暗,赶紧低头小心应付道:
“回老爷,这都快二十天了,小的每日都亲自去好几趟,每次看到的都还是那一个样子。要么坐在那里对着窗子发呆,要么就是低头写写画画,要么就是像根木头一样在院子里站着,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也不嫌累得慌。”
李昌皱皱眉头,忽然想到自己好多次亲眼所见的那个场景,马上追问了一句:
“对了,云上公子每日一早,还是必定要端着他的那个神杯,去井边口吐白沫么?”
“也不是每天都去,”李青想着怪异,不觉也是跟着皱皱眉头:
“老爷,他这样子不是病么?叫来郎中,一问便知。”
李昌马上瞪了一眼,“多事,云上公子他若这是病,还能每日那样活蹦乱跳。好了,说说其他人。”
李青一听,顿时撇了撇嘴道:
“回老爷的话,子叔先生么,每日老三样,早上舞剑下棋,午时吃酒弹琴,晚间抱着丫鬟。倒是那个憨货胡车儿简单些儿,整天抱着怀里两样东西,一句话也懒得说。”
李昌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目光一闪道:
“那两样东西,还是从客栈要回来的断木和木杆么?”
“是的,老爷。”
李青看到李昌露出笑容来,不由得神情一松,抬眼观察了一下李昌的表情,随即十分小心地试探了一句:
“今日早上从井边离开后,云上公子去了一趟厨房,当时小姐正好也在。”
哦,李昌终于正眼看了一下李青,眉毛一挑道:
“如何,莲儿可有话音从里面传出?”
李青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谁知,李昌顿时大失所望,仰天就是一声长叹。
唉,真是好生奇怪,自家莲儿竟然从未当众与云上讲过话。可是,知子莫如父,明明莲儿每每望过去的眼神,却是越来越不对了呀?
想着,他又是喟然一叹,挥手道:
“好了你去忙吧,云上公子那里,你还是要亲自盯着。”
李青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哎呀一声,赶紧又躬身道:
“差点忘了一件大事,老爷。今日一大早,陇西李氏家主派了宗族三总管师爷李珩,亲自送来一封密信。另外,主母也从徐州让二公子送来一封信。两封信很紧急,看样子都是为一件事而来。”
哦,李昌顿时心中一沉,转身就向内院走去:“那人呢,他们现在何处?”
李青连忙放缓语气道:
“老爷不急,李珩连夜赶路,到了便睡下了。二公子没事,只是**难耐,小的已安排酒饭伺候上了。这会儿,小姐应该是陪着的。”
主仆二人说着,便向内院急急而去。走到院门,一个家丁突然飞奔而来,又呈上一封书信来。
李昌接过来一看,顿时向外院看了一眼,沉吟半晌,随即将信函递给李青道:
“这是西域望族贾诩贾先生的密信,也是云上公子给我提过好几次要留意的要紧之物。你马上亲自送过去,亲手交到他的手中。”
“喏,”李青答应一声,麻利地走了。
要紧之物,呵呵,再要紧也没有自己的亲儿子要紧啊!
来到外院,找了几圈都没有看见人影。一问家丁,说是一个时辰前就出门去了,顿时气得一脚踹倒家丁,赶紧叫来两个护院向外就跑。
还好,一路寻到北门,远远就看见刘域寂寥地站在在城门外的一处城墙旁,像一颗孤独的树,固执地矗立在荒原之上,默默地眺望着远方。
原来,云上公子并不是表面上整天笑眯眯的模样,他也是有伤心事的一个人。不然,一个人绝不会偷偷地跑出来,一个人悄悄地这个样子。听说他是从万里海外而归,中途举族遇难,仅幸存他一人,看来传言是真的了。唉,真是怪可怜的。
这么一想,喊出的声音就比从前亲切了许多:
“云上公子,云上公子——”
刘域七天前从蔡邕那里学会了黄历干支推算法之后,马上就在纸上演算出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公元表,随即给自己弄了一个简易日历。有了它,再与皇帝纪年一换算,他终于得到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精确时间坐标。
这可不是小事,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如果他事事时时都要从别人嘴里去问时间,别说未来他准备去创造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帝国,眼前的生存都可能是一个问题。
现在好了,从此不用再问任何人,他都知道哪一天是什么日子。这个日子,将会发生什么大事。
而七天前的日历告诉他,西域最大的一个boss董卓,因为在对羌人的并州反叛中表现惊人。对他印象深刻的汉灵帝,应该已经在这几天中,命他从当前河东太守的任上,率军南下中原,以威慑冀州无数流民正在蠢蠢欲动的苗头。
所以,七天来,他每日都会出城来看一看。
当然现在肯定是看不到一年后那种民乱四起,铁骑纵横,尸横遍野的景象。但是他就想站在官道上,看看一望无际的荒原大漠,此刻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的脸庞,他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