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在三,沈曦宜还是不放心。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总要亲自去看一看,沈曦宜才能确认孙常者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
毕竟卢玠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而且又从小金枝玉叶被人捧在手心里,偏生得又是一副高傲清冷的性情,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照顾人的。
不过卢玠这人平时一副清冷的臭脾气,自从沈曦宜一怀孕,他倒是话多了起来,整日里都婆婆妈妈,也不叫沈曦宜干这儿,也不让沈曦宜干那儿,简直把沈曦宜当花瓶人看。沈曦宜要出去也不行,定然惹来他一顿婆婆妈妈的询问。
怀孕而已……沈曦宜当真是无奈……男人都这样吗?
沈曦宜真的很能理解他要做父亲的心情,但是……她也想出门啊……
前两次沈曦宜想要溜出去都被卢玠给发现了,现在漱园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恨不得沈曦宜刚有点风吹草动,卢玠那边立马就能知晓。
每当谈起孙常者的事情,卢玠总是语重心长地叹道:“曦宜,我知道常者是你的蓝颜知己,你也很担心他。可是你要是出去见到孙家那个模样,我恐怕你会承受不住的,尤其是你现在还身怀有孕,事事更不能大意。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可叫我怎么活?”
沈曦宜脸上一阵黑线……有那么严重吗?
这几日来卢玠政事不多,不在书房的时候总是在沈曦宜身边陪着她。沈曦宜苦苦等了好几日,感觉自己差不多都不知道外面什么样子,才终于等到他要出门去堂易王那里议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沈曦宜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
他十分复杂地瞥了一眼沈曦宜,十分轻柔地将她扶回摇椅上,微笑道:“傍晚。我把事情一了了,定然就飞速回来陪你。你自己在家要听话,也不要乱出门,知道吗?”
沈曦宜唯唯诺诺地点头,“好!”心里却盘算着一会儿怎么才能翻出卢府的高墙去。
毕竟她才刚刚有孕,远不必这样精心呵护的。趁着卢玠好不容易不在家一趟,沈曦宜是必须要出去亲眼看看孙常者的。
傍晚……沈曦宜看着外面也不过是晌午,时间是来得及的,只要自己脚下麻利些。
卢玠就似乎要出远门一样,又叮嘱了半天沈曦宜。沈曦宜心不在焉地听着,忽然想起孙常者带回来那个“有人要杀卢玠”的消息,后脊梁骨猛然一凉。
沈曦宜猛然攥住他宽大的衣袖,反过来叮嘱道:“你也要小心啊。”
他淡然一笑,道:“放心。”
虽说不知道孙常者的那个消息是打哪听来的,但是凡事小心一些,总是好的。这么一想,沈曦宜心里刹那间不安起来,刚刚的计划有有点被打乱了。
不过卢玠似乎浑不在意此时,跟沈曦宜告了别便和沧溟绝尘而去。沈曦宜远远地瞧着他的背影,心想着沧溟武功绝世无双,如果有他在卢玠身边,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沈曦宜无奈地摇摇头。已经出了太多的风波了,但愿接下来一切安好。
回到房中,沈曦宜紧赶慢赶换上了一套下人的衣衫。藕清应卢玠之命,正在为沈曦宜剥莲子,见沈曦宜这副打扮,登时放下手中的活计拦在她面前,“小姐这又是要干什么?难道小姐忘了王爷的嘱托了?小姐可不能偷偷溜出去玩!”
沈曦宜一边系腰带一边解释道:“时间就这么多,藕清,你快快换上我的衣衫,替我坐在房中,我去去救回来。”
藕清一脸决绝:“不行啊小姐!奴婢奉了王爷之命,看着小姐不能让你轻易出去的!怎么能玩忽职守?”
沈曦宜嗔道:“臭丫头,你到底是谁的丫鬟?”
藕清:“沧溟听谁的,我就听谁的!”
沈曦宜跟这么幼稚的小丫头真是说不清楚,哭笑不得,最后又在她面前签了个什么保证书才肯答应。其实不消藕清多说沈曦宜也知道注重自己的身子,毕竟里面有她和卢玠共同的骨血,沈曦宜自己当然是知道爱护的。而且沈曦宜也不会傻到就久去不归,毕竟卢玠回来一得知她出去的事情,肯定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沈曦宜心里总是不踏实,这次孙老爹去得太惨,孙常者又是个性情中人,最容易钻牛角尖,他跟温和守礼的孙定者还是大不一样。若是在这个时候,孙常者自己心里有了什么报仇雪恨的主意,再干出什么事情,那可就棘手了。
毕竟这一次人人都知道是泥巴一把火烧了孙府,也是泥巴和那帮女土匪害死了孙爹。孙常者本来就和泥巴多次有过争执,两人之间本来就不睦,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一次的事情叫孙常者怎么承受得了?
然而之后的事情,证明沈曦宜的这一担心还是有点道理的。
其实孙常者早就醒了。
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醒了。
痛苦和悔恨的泪水已经在他的眼眶子里流干了,家族基业被毁,老爹惨死,他作为家中的长子,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只会流泪和哭泣。
孙定者来看过他两次,他都在装昏迷,就是为了能逃过众人的视线。他急匆匆地从湘地回来,本来是肩负着另一桩使命的,没想到迎面就看到了大火中的孙家,以及老父亲悲惨之状。
孙常者睁开眼睛,润湿的瞳孔中隐隐展现着不容拒绝的晶光,消瘦的面部菱角分明,复仇,他的心中只有这一件事情,他要让那些人付出血的代价!
泥巴!
孙常者不敢面对自己的弟弟孙定者,更不敢醒来跟家中的长老们说话。究其原因,泥巴之祸说到根源总是他孙常者造成的,祸水东引,有朝一日竟也轮到自家头上!孙常者总以为泥巴纠缠他最多是他自己遭殃,没想到今日居然酿成了如此难以挽回的过错!这叫他情何以堪?
更不能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