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南海之行到此便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事便是要怎样安全度过这禁忌之海,回到秦国。
陈惜命看着坐在桌子便抽着烟袋锅的程九刚说:“程老大,解释一下吧,否则大家心里难免有心结。”
程九刚叹息一声道:“唉,我不是有意瞒着大家的,只是这经历痛苦到我不愿提起……”
“当年我们一行人来到了这古楼之中,其中有人贪恋钱财便去了地下大殿,最后的结果您也猜到了,他们都死了。”
穆昰冷冷的声音传来:“没错,当时我也在场,如果你想报仇的话我随时奉陪。”
程九刚凄然地摇了摇头道:“算了,斯人已逝,都成了过往又何必重添新恨呢?何况说到底也是我们咎由自取,被金银蒙住了双眼了。”
“而当时我则与我妻子和一部分我最好的兄弟上了楼,后来大家死的死,疯的疯,我们最后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
“我妻子是鲛人族的公主,所以从小知道一些关于这南古楼的故事,毕竟当年建造这座楼的时候,鲛人的祖先也曾经出过大力。”
程九刚继续说道:“凭借着我妻子的猜测,我们到了一处极为重要的房间,那好像是……”
穆昰接话道:“那是当年这座古楼主人的房间。”
穆萧萧惊呼:“明月国的太子,后来的皇帝华年。”
穆昰点头道:“本来因为他妻子是鲛人的关系,我们本想放过他们,可惜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进了那间屋子。”
“大长老怕他们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便派人去杀他们,不过那鲛人族的公主我们没想动。”
穆昰接着说:“无奈他们夫妻情深,后来那鲛人公主以自尽相逼换取了他们仅剩的四个人的性命。”
程九刚听到这里深深地低下了头,两滴浊泪自眼角滑落。
一个男人却要靠着自己的妻子用性命相救,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会余生难安吧。
很明显,最后那鲛人公主是自杀了……
程橙橙不停啜泣着,当年她一个半大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了自己面前,这是何等悲哀的事。
穆昰轻哼了一声接着说:“不过我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走的时候竟然带走了不该带的东西。”
程九刚面色羞愧道:“当年我妻子将那令牌递给我,说只要有这令牌,就算她死了,你们也能放我和孩子一条生路。”
“什么令牌?”穆萧萧问道。
穆昰冷冷地道:“是华年皇帝的令牌,那也是我们守楼人敬畏的令牌。”
“对不起。”程九刚的声音越发沙哑。
陈惜命的声音冷得令人骨寒,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楼里有活人?”
程九刚挣扎了许久终于道:“是,是我撒谎骗了您和穆姑娘。”
“为什么不实话实说?”陈惜命又问。
程九刚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着烟袋锅的手都在颤抖,最后才说:“是我的私心,我想带回妻子的尸体,我知道陈将军本事大,有您在我的机会更大一些,孩子们也更安全。”
“我怕我告诉您实情,您会放弃这次下海,毕竟那楼里的守楼人太强大了。”
说着话程九刚站起了身,就那么朝着陈惜命与穆萧萧跪了下去。
“爹——”程橙橙与程龙儿同时扑到程九刚身边。
陈惜命冷冷地看着三人,一句话也没说。
穆萧萧也是满脸的复杂之色,程九刚这一次的事的确做得有些过分了。
一旁的龙莫吟却砰得一声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因为你的自私,你差点害死我家王爷!若是我们早知道海里那么危险,我就算没了老命也断然不会让王爷下海。”
陈惜命冷声讥讽道:“龙莫吟,你倒是够忠心啊。”
龙莫吟的脸色连变,最后哼了一声讪讪地坐了下去。
秦宸淡淡地开口说了一句:“我听说将军与我弟弟在那海中古楼里吵了一架?”
随后意味深长地看向陈惜命。
陈惜命扭头看向秦宸,面无表情地道:“没错,怎么郡主想替你弟弟出头吗?”
秦宸突然捂嘴甜甜一笑说:“将军说笑了,我父王常常与我们姐弟提起将军的深明大义,将军的丰功伟绩。”
“说起来您也是我们的长辈,教训一下我弟弟也是在情理之中,何况您又是萧萧的二叔,日后萧萧过了门,大家便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有什么话说不开呢?”
陈惜命脸色不变,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而穆萧萧则微微皱了皱眉头。
“郡主说的是。”听到陈惜命这句话,穆萧萧深深捏紧了自己的衣摆。
秦宸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程家三人说:“将军与我们是一家人,那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些话我们关起门来说自然便是家常。”
“而家常之事相信将军也不会与外人提起,只是……”
说到这里秦宸停顿了一下才道:“只是我听说当时还有外人听到了那些不该听的家常。”
程九刚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大变,后背上冷汗直流,深深低着头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
而程九刚三人身后已经不知何时站了四个人,正是秦轲的四大护卫,秦东,秦南,秦西与秦北。
四人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刀柄。
而秦宸也微笑着举起了一杯参茶,不知道她茶杯放下之后,这屋子里会不会少三个人。
陈惜命自然明白秦宸的意思,当时他与秦轲谈论叛国谋逆之事的时候,一时激动,竟然没有回避程家三人。
让他们知道着这惊天的大秘密,却不是福气,而是祸端。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秦宸见陈惜命没有说话,手中的茶杯缓缓向着桌子落去。
穆萧萧赶紧拉了两下陈惜命的衣服,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而程九刚则紧紧搂着自己的儿女,等待着最后的结果,他没有求情,因为他知道听到了这种诛九族的秘密,求情也没有用。
程橙橙则抬着头眼神中充满了希冀地看着陈惜命与穆萧萧,倒是那个平时怯懦的程龙儿一脸的坦然。
而秦轲则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是之前便已经得到了秦宸的嘱咐。
穆萧萧见陈惜命没有反应,咬了咬牙最后瞥了穆昰一眼。
穆昰微微一愣,这什么意思?
随即明白过来,看来自己这位新主子已经开始第一次给自己派任务了。
于是嘴角微微上扬地点了点头,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他有信心在东南西北四大护卫出手的一瞬间取了他们四人的脑袋。
不过穆萧萧显然没想杀人,只想震慑阻止一下。
秦宸的茶杯放得极慢,她似乎是在等陈惜命,也在给陈惜命足够时间考虑。
而秦东的刀已经缓缓出鞘,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了一道光芒,正照在陈惜命的脸上。
陈惜命终于开口:“秦东,你的手已经可以拿刀了吗?”陈惜命的声音令东北西北四大护卫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那冰冷到可以杀人的声音已经表明了陈惜命的态度。
秦宸面带微笑,将马上就要落在桌子上的茶杯又举了起来,浅浅饮了一口参茶。
穆萧萧长出了一口气。
陈惜命淡淡地说了一句:“郡主,参茶好喝吗?萧萧身子虚,给她多添两杯压压惊。”
穆萧萧在暗中狠狠掐了陈惜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