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筠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脸上却依旧是无辜的表情,她抬起头,对上南翊厉的眼睛,无辜的说道:“你说什么?”
“嚷着要去太府的人是你,吵着要回来的人也是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特别的原因吗?”
南翊厉看着她,依旧声调平缓的说着,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根本听不出他到底是生气还是好奇,或者是……
试探。
幼筠不怕他,就算是面对着他的诘问,也能从容应对。仔细想想,也许她敢在晋国最年少有为的少将军面前,这么肆无忌惮,也许是仗着南翊厉对她的宠溺。
“如果你不想让我去太子府,一开始就拒绝,现在跑来问罪,会不会晚了一点。”
幼筠觉得自己这样的性格,绝对是不讨人喜欢的,她学不会撒娇,也学不会委屈自己的心意去笑脸迎人。就算南翊厉表面对她再好,她也没有办法回报以微笑。
能这样安然无恙的坐着,两人面对面的说话,已经是幼筠的极限。
那些恨意和仇恨,并非是要时时刻刻挂在嘴边或者是摆在心上,才算是刻骨铭心。
她知道,无论如何,她对抗南翊厉都没有一点胜算。
所以,此刻的安然无恙,更多的是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幼筠很厌恶这样的自己,拿命去相博,虽然没有任何的胜算,可是好歹也算是能伤到南翊厉。如今这样表面上的平和,更多的只不过是幼筠对自己的本能保护。
“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吗?”
南翊厉见她满脸的戒备,知道是有事情发生,那便绝对不会轻易的就唬弄过去。
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去接近太子,而且还是通过唐衍盛,这样会使得太子的戒备心降低。
筹备了那么久的好戏,终于要缓缓拉开帷幕,就算是幼筠,他也绝对不会让事情出一点差错。
“你如果能查得到,那就去查吧。”
幼筠倒不害怕,这种事说出来,她顶多就落得一个名节不保而已,对于一个死过的人,这算不了大事。
而南翊厉的态度,明显在意的事情,似乎更加严重。
难道,他以为自己借故困乏离开水榭,是打算预谋什么坏事。
南翊厉,你倒是看的起我。
见幼筠扬起下巴,一副要拼命的模样,南翊厉最是没辙。他说了要护全幼筠一辈子,那就是案板上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食言。
不管幼筠相不相信。
“我知道你恨我,等事情了解了,我会给你一个交待。但是太子这件事,你绝对不能掺合进去。”
南翊厉说的认真,看起来并不像是开玩笑,看着他脸上肃杀的样子,幼筠不由得心里一怵。
如果南翊厉不是这样任由她胡来,不管做什么,都不会重口气呵斥一句,那么会是什么样子。
在那些将士的眼里,他们的少将军,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这些话,我先说在前面,太子的事,我不管是不是唐衍盛让你去办,在我的眼皮底下,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这也许是她重新遇到南翊厉以后,他板着脸说的最重的话。语气里面,有不可抗拒的威仪,让人有种只想点头的冲动。
天生皇者的威仪。
见幼筠不说话,南翊厉也知道自己的语气重了,他干咳了两声,舒缓了一下气氛,两人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任何话可以说。
原本掌握着生杀大权,在黄沙弥漫的战场上,肆意挥洒刀剑,可是如今站在幼筠的面前,就觉得那些事情,都不过是小芝麻。
他叹了一口气,坐在幼筠的身旁,见她脸色平静,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别的什么,我都依你,只有太子的事情,千万不要去掺合,就算是唐衍盛的命令,也绝对不行。”
幼筠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安静的看着他。
南翊厉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严肃的表情,看来接近太子这件事,绝对不仅仅是想成为太子的幕僚,然后取得荣华富贵那么简单。
可是这两兄弟,一个已经是大理寺卿,一个已经是少将军,多少人穷其一生都没有办法达到他们的十分之一。
到底还想要什么。
太子之上,就是国君,国君之上,就是皇权。
南翊厉见幼筠依旧没什么反应,伸手要去抓住她的手,可是才刚伸过去,还没有碰到幼筠的手,她就缩了回去。
看来,幼筠并非是呆住了,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南翊厉见状,有些悻悻的收回手,看来大半个月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解除幼筠的心结。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你今天也累了,早点睡吧。”
南翊厉小声的说了一句,站起来,摇了摇脖子,走到案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卷起来看。
幼筠自觉无趣,也跟着站起来,拨开珠帘走进卧室,里面早已生了火盆,暖烘烘的,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在床上躺着,也没有合上眼睛,透过珠帘看到南翊厉始终坐在案桌前,好像不知道疲惫一样,根本不需要睡觉。
外面的更夫,拿着铜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提醒现在是几更天,注意防火防盗。
她拿着银匕首,对着烛火,散发着银光的匕首,犹如她现在的心情。
到底上一辈子做了多少坏事,这一辈子遇到的人,净是想要得到皇权的人,站在权力的最高峰,那都是用无数尸骸堆砌起来的。睡在上面,难道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这种事情,自然是幼筠所不能了解。
她忽然间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到了最后,是南翊厉这边的人赢了,真的做到了谋朝篡位,那么这个皇帝的位置,到底是由南翊厉去坐呢,还是由寒渊去坐呢?
“幼筠?”
正当幼筠想的出神,南翊厉忽然间喊了一句,她心里一惊,手中的匕首往下掉,幸好眼疾手快,在最后一刻抓住。
否则,也许明天就会传出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少将军夫人在房间,用匕首自插胸口实行自杀。
“什,什么事?”
幼筠小心翼翼的捏着匕首,套回匕鞘里。这种危险的东西,到底是不适合女子所用。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可是你总该知道,我不会害你的。”
夜晚很安静,南翊厉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却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你真的执意要掺合这件事情,我也没有阻止的理由,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时候,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住自己的安全。”
这一番话,颇有临终告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