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莫刚从围墙上跳下来,就见方正在不远处的树下朝他招手,他皱眉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方正嘿嘿一笑,“我一听说你被老蒋给罚站,就猜到你会往这儿来!你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
他最欣赏的就是他这脾气,打人的时候够狠,而且还谁也不鸟,只认他做大哥,够义气!
他看了看他的身后,不由有些奇怪地道:“那个小傻子呢?今天竟然没跟着你!”
“滚,别给我提她,扫把星一个!”
自从上次事后,陈薇就一直跟着吴莫,几乎成了甩不掉的小尾巴。无论陈国胜怎么劝说,她也还是不为所动,最后陈国胜只能上吴家,再三道歉加托付。也是因此,他才在学校时对吴莫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地放任着。
实在是连吴峰都已经没有办法,不管他怎么打,还是一样的逃课打架,最后只能放话,只要给他安安分分地在青桐镇待到初中毕业,就随便他往哪儿滚。
方正一听,瞬间就明白了,“你又对她做什么了,还被老蒋给发现了?”
他嘴里的老蒋是吴莫和陈薇的班主任蒋月梅,他们背后都在传她对校长有意思,想急着当后妈,所以才会对陈薇那么好。
吴莫懒得回答,问起了其他,“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活?”
方正一听,瞬间兴奋了起来,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才靠近吴莫耳边,道:“我听说大头那边急着招人,而且分的还不少,不过,你也知道,他手底下可没什么干净的活儿!”
“到底是做什么?”吴莫一听,也肃了脸。
“你过来些,小心隔墙有耳!”方正拉了拉他。
吴莫一把推开他,“离我远点,还隔墙有耳,你当演电视剧啊!有屁快放!”
“大头有路子,把旧的自行车给卖出去,现在就差货!”他还是偷偷摸摸地说着。
“旧自行车?你是说……”吴莫眼皮一跳,后边的那个“偷”字就没发声。
方正点头,开始和吴莫细说,“我都已经打听好了,那家三马电动工具厂里停着不少的货,而且只有一个姓赵的门卫守着,还时不时地跑美容院找小姐!”一说到这个,他不由露出鄙视,坏笑着道“就他那软脚皮,进去了也肯定不到三分钟,活该现在打光棍!”青春期的男孩子一说到性这一话题,难免蠢蠢欲动。
“你不是也见过,那院里的两个女人身材好吧?那胸那屁股,我艹,被那姓赵的玩真是亏大了!等老子这次赚了钱,也去试试,光是想着就爽!”
吴莫冷眼看他发春,忍不住泼冷水,“他要是一次只能三分钟,你倒是说说我们还怎么进去!”
方正一愣,摸着脑袋,“那找个人缠着他?”
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实在是刚才说得兴起,一时没留意。
两人一顿,慢慢回头,看到来人的瞬间顿时吁了口气,几乎异口同声地开口。
“你他妈的就阴魂不散是不是?”这是吴莫。
“你想把我们也吓成傻子是不是?”这是方正。
陈薇怒瞪着方正,看得他一愣。
“我说,她这是在瞪我?”他不相信般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而后也瞪了回去。
吴莫没好气地看着俩傻子,“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喝西北风啊!”他拍了拍裤子,转身离开。
已经到了十一月,天气渐渐转冷,陈薇已经穿上了小棉袄,脖子上也围着水红色的围巾,而吴莫依旧是单衣单裤,因为正在长身体,个子抽得快,裤子显得有些短了,露出脚踝的一截皮肤。
“我有法子了!”方正忽然大声道,追了上去,凑在吴莫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期间还不时看陈薇几眼。
吴莫也打量了陈薇一眼,然后摇头,“不行。”
“我看这傻子缠人的功力挺好的啊!”他斜了眼一直跟在吴莫身边的跟屁虫。
这会子小的在上课,大的在上班,沿路走回去,只有几家小店,门口摆着馄饨的小摊子,方正嗅着味儿,一把拉着吴莫走了过去。
“走,我请你!”
吴莫摸了摸口袋,“这次我付钱,等今晚赚了你再来摆大哥的款,你只剩八毛钱了吧!”
方正一听,摸了摸鼻子,“就你会算,你爸那姘头不也精得很,你哪来的钱?”
“你别管,我有我的办法。别啰嗦,老板娘,两碗馄饨,多加点汤!”他从衣服里边摸出一张褶皱的一元纸币,放在桌子上,拿着酱油瓶压着。
两人对坐着,一边小声讨论着晚上出发的时间,一边等着热腾腾的馄饨。
陈薇就坐在他们俩中间,似是在听他们的话,却没人把她当回事。
等到老板娘端着两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过来时,两人脸上都露出馋意,直直地盯着。青瓷的大碗,汤上还漂着青葱,一点小猪油,在寒冷的风中更是诱人。
吴莫加了点醋,一勺辣椒,胡椒粉,舀着汤慢慢喝着,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方正已经大口大口地吃着馄饨,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着:“这紫菜越放越少了,我得数着,看看她有没有给我少馄饨。”
吴莫一直在喝汤,等喝得差不多了,又叫道:“老板娘,给我加点汤!”
老板娘正在包馄饨,一听这话,翻了个白眼,“吃一碗馄饨还精打细算的,不知要加多少汤,你以为煤球不用钱啊!”
“本来就不要钱,你不是每个月初十都和卖煤球的……”吴莫吊儿郎当地扯着嘴皮,故意留了半截话。
老板娘眉头一跳,不敢再多说,转过头去骂了句“小瘪三”。
吴莫还在喝汤,那一边方正已经吃完馄饨只剩汤了,直接端起碗,一口气见了底。
他眼馋地看着对面碗里的馄饨,忍了忍还是伸了勺子过去。
“啪”,手背被狠狠地拍了一下,勺子也差点摔落到地上,方正直接拍桌子,怒视陈薇,“你有病啊!”
陈薇皱着鼻子,小脸肃穆,“不准。”
这半年来,她虽然话不多,却足够让陈国胜惊喜,而这也是他愿意让女儿跟着吴莫的原因。
吴莫也很是讶异,“她本来就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他划了三分之一的馄饨给方正,“最后一次,下不为例!”说完,他也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完馄饨,三人才又往学校回,两个男孩走在前边,不时踢着块石头,看谁力气更大踢得远,身后的女孩安安静静地跟着。
夕阳斜晖,徒留下三道拉得长长的影子,时而亲密,时而疏离。
分开前,方正拉着吴莫,再次看了看陈薇,“真不考虑考虑她?”
“碍事!”他扯出被拉着的胳膊,径直离开。
“哎,晚上十点,老地方,别忘了啊!”他又掐着嗓子提醒着。
吴莫头也不回地应了声“知道了”,也不管身后的陈薇,就往教室走去。
班里正在上自习,老师正在会议室开会。
他刚进教室,其他同学一看到他,以及他身后的陈薇,马上起哄着:“你们又上哪儿约会了?”
“吴莫,你就是陈薇的童养夫吧?所以你个没爹没娘的才能进我们学校!”说话的是张浩,外号耗子,学习不行,因为嘴巴坏被吴莫教训过几次,最擅长的就是打吴莫的小报告。
吴莫移着凳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耗子,“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试试?我没听清。”
他逐字逐句地说着,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耗子一缩,却想着这是教室他不敢拿他怎么样,便又把胸一挺,有些结巴地道:“我……我……好话不说第二遍!”
话刚说完,一张凳子已经擦着他的身子砸了过去,砸翻了他的桌子。
“最后警告你一次,以后在我面前,闭嘴!”吴莫走过去,扯着他的衣服,掐着他的下巴,狠狠地威胁着,“否则,下次这凳子就不会这么准地没砸到你了!”
他扶起凳子,发现经过刚才一砸,已经有些动摇,他直接和张浩换了一张,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其他同学一见他看过来,纷纷低头,百~万\小!说的百~万\小!说,做作业的做作业。
整个班里,只有吴莫和陈薇的课本最新,雪白雪白的,没有任何的笔记。吴莫抽过几本书垫着,便趴下来开始睡觉。
陈薇看着看着,慢慢也打了个哈欠,学着他的样子趴着睡觉。
十二三岁的孩子又哪里是能安静得下来的,三三两两地小声说着话,不时对着陈薇和吴莫指指点点,女生眼中竟是八卦,男生则是不屑。
吴莫听得心烦,抬头一把将陈薇推到了地上,厌恶地道:“不要学我,听到没有!”
蒋月梅拿着本备课本走进教室,刚到门口就见到方才的一幕,顿时火冒三丈,“吴莫!你给我到办公室来!”
吴莫转头看向自己的班主任,不屑地勾了勾唇角,便跟着走了出去。
陈薇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吴莫的背影,似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