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先抬起手擦了一把从眼角不断向坠落的泪水,然后便低着头,一边接着抹眼泪,一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杨先生,我承认,我芶贺臣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打我记事儿起,从上我爸他们单位幼儿园的第一天开始,仗着我爸是个小厂长,手里有点儿破权力,知道没人敢惹我,就往人家小女孩身上涂颜色,给我们老师挨个起外号,砸教室的玻璃,扎院里的自行车轮胎。+
长大了之后,就更甭提了,反正一直到现在为止,这四十多年了,我都记不清做了多少件缺德带冒烟儿的事儿,我也没少犯浑蛋干蠢事……
就在刚才,当我听您说,每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女的感情都是一样的时候,我这心里头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反正就是又堵得慌,又愧得慌。
虽然没看到过您对您的孩子是什么样子,可是仅听您说了这样的话,我就知道,您才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好父亲。而我,根本就不是。我爸,他也不是!
不瞒您说,再往前一点儿说,也就是我和杨院长犯完浑,把杨院长气出去之后,我马上给马局长打了一个电话,在他那里打听到杨院长有着不简单的背景,知道我自己闯了大祸以后,您猜怎么着?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保全我自个儿!
为了自保,我一下子就把两个儿子的性命,还有我那老婆给甩到了九霄云外去了。然后,我还在马局长的怂恿下,动了好多不是人的歪心眼。
现在回想一下,我真的就像您骂我的一样,我他吗的根本就不是人啊,我就是一个连禽兽都不如的混蛋王八蛋啊。
我还得要再说一遍,今天幸亏是遇到了您,遇到了杨院长,还有在坐的这些热心肠的好人们。
要不是您们的点拨教化,要不是您们的理解和帮助,我恐怕到死也明白不了这么多的事儿,到死也只能算是一个没心没肺,又无情无义的活畜生。
我知道,您这半天给足了我脸面,您们诸位也确确实实都在想着,也是一直都是在诚心诚意地帮助我,帮助我的老婆和孩子们。
现在,既然您已经把话给说得这么透了,我就算再混蛋,再愚蠢,我这心里面也得明白是怎么回事啊。
您说,您都这样了,我要是再不相信您,再不相信朱医生,我不真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了么……”
说到这里,芶贺臣哽咽住了,而在场的人也都预见到接下来的事情会朝着哪一个方向发展了。
孟瑶与杨阿姨,白若云和姚曼曼,自然还有林非,他们无不为芶贺臣的改变而感到欣慰。对于几个女人而言,她们的心里面还清楚一点,那就是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林非,如果不是他这个精心而巧妙的安排,芶贺臣也不可能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完成脱胎换骨的蜕变。
那个朱医生一边听着芶贺臣的话,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林非的脸,虽然他并了解这里面的详细情况,但是他也能看得出来,让曾经那个嚣张跋扈蛮横无理的土豪,变成现在这个讲情重义、又有礼有节的规矩人的人,绝对就是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年轻俊朗,又成熟稳重,而且还带着深不可测的神秘之感的男人……
芶贺臣又开始说了起来,在场的人也都耐心地听着。因为他们都知道,芶贺臣目前的情绪正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现在能够让他宣泄出来的最好方式,或许也就是把压在自己心里面的那些话给一股脑儿地掏出来。
孟瑶心想,看样子这个芶贺臣还要再说上一阵子,于是她便打算借着这个良机与姚曼曼交流一番。
考虑到不破坏房间里的氛围,不影响其他的人,更是不能显得对芶贺臣不尊重,所以孟瑶便拉了一下姚曼曼的手,把嘴凑到了女孩子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女儿,妈现在也想和你谈几句。”
姚曼曼轻轻点了点头,准备起身出去。
孟瑶向下一按姚曼曼手,看着她的眼睛,用唇语说道,“我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用唇语交流了。”
“真的!?”姚曼曼差点儿的过程中,被他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们不谈别的,就单说这个芶贺臣的改变吧。林大哥的确对他使用了武力,但这仅仅是其中一个必不可少的手段,而真正让他改变的,您也看到了,很明显就是被林大哥的真心、真情所打动了。
所以说,只有付出真心,付出真情,才能够使人相信,才能拥有更多的支持者。而单凭着居高临下的强压姿态和手段,那只能是在表面上可以让人因为无奈,或者是因为畏惧而屈服、而低头,但是以这种形式换来结果,其实就是在自欺欺人。
古往今来,一个人的成功,根本就不能靠单打独斗,尤其是现在这样一个时代,更是如此,而一件事的成功,则更需要得到众多人发自内心的支持才可以。
正像您在经营公司时经常强调的,谁拥有了人群,谁就会拥有市场,谁自然就会取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