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员外是个老生意人了,防范心思还是有的o他验证了半天,银子不是假的,玉佩不是假的,那这生意有什么不能做的?
没有把买卖往外推的道理,剩下的无非就是讨价还价了o这年头商人之间谈判有一套专门的术语和手势,两人一边说着外行完全不懂的话,一边手碰手的笼在袖子里,不停比划着外人看不见的手势o
闲得无聊的范弘道在边上听了几耳朵,完全听不明白商人行话,便暂时离开去闲逛了o反正时候已经差不多,既然来了内市就转转看看o
李家父女也跟着范弘道一起走,不过两人心情都一般,毕竟今天打听到的消息令人失望o谁想到那仇人赵鉴赵公公好歹也是有品有级的太监,居然没有在宫外置办外宅,叫他们父女很难找到下手机会o
瞅了个机会,范弘道对李小娘子悄悄说:“你父亲好像心情不太好?”李小娘子很忧伤的答道:“因为报仇又遥遥无期了o”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范弘道安慰说o“除去行刺之外,肯定能找到其他报仇的办法,那样你们就不必背负大罪o”
听到范弘道这样说,李小娘子忽然又不那么难过了,因为好像可以和范弘道更长时间在一起o但如果因为这样不难过,似乎又对不住死去的母亲和兄长,李小娘子顿时万般纠结起来o
摊位上物价都比较贵,明显都是偏高端的,范弘道和李家父女什么也没买,不多久就转回来了o却见马朝奉这里空荡荡的,书籍和文房用具都已经被搬空o
范弘道对着马朝奉举举手说:“恭喜恭喜,今天这买卖开张的好o”
马朝奉手里拿着块玉佩,也兴高采烈的答道:“原来从未这样过,今日也是沾了先生的福气!”
东西都卖光了,马朝奉自然就没有继续耗在这里的必要了,指挥着伙计们收起摊位,准备撤退o范弘道这读书人当然不会动手,只负手而立,等着一起走o
正在此时,不知从哪里涌出一伙人来,拦住了马朝奉o为首之人居然是范弘道见过的人,就是前天曾经来自己住处耍无赖的府学生员皦生光o
马朝奉并不认识皦生光,询问道:“阁下拦住去路,不知有何贵干?”
皦秀才装着没看见范弘道,对马朝奉喝道:“我是跟着这位宫里叶太监来的,他有话要问你!”随后那叶太监接过话来,瞥着马朝奉,冷笑着说:“有人看到你窝赃,咱就来问问o”
马朝奉闻言只感莫名其妙,他马员外在钱财上本本分分,窝赃又从何说起?
“你今天是不是收到了一块玉佩?”叶太监问道,不等马朝奉答话,立即又说:“此玉佩乃是宫中御用之物,竟然落到你手里,你该当何罪!”
马朝奉大吃一惊,辩解道:“这玉佩乃是客人充当银两,怎么就成了赃物?”
叶太监叱道:“咱还骗你不成?咱也不管你怎么得来的玉佩,但它就是宫中的失物!你好大的狗胆子,连宫中之物都敢收取,焉知不是与贼人勾结销赃!”
马朝奉一时间懵住了,难道自己这样倒霉,收块玉佩就是宫中之物?现在有嘴也很难说清楚了o
此刻范弘道站了出来,指着皦秀才骂道:“好个贼杀才!胆敢构陷良民!”
这时候马朝奉终于醒悟过来,这是老生意人遇到了套路,自己被人故意陷害了!只是他还想不明白,内市里这么多商家,为何偏偏就找上了自己?
皦生光好像刚刚看见范弘道,故作惊讶道:“这不是范朋友么?原来你也是案犯同伙!”
对方居然有人认识范弘道!于是马朝奉再次醒悟,对方很有可能是冲着范弘道来的,自己只是因为与范弘道在一起,所以遭了池鱼之殃!
李家父女对视一眼,也慢慢上前,如果真有必要就动手o
皦生光又指着他们叫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宫墙外的内市!你们敢在这里行凶?”李家父女的武力早在皦秀才算计内,所以他特意选了这么一个地方o
“跳梁小丑,令人作呕!”范弘道极其厌恶,“你究竟要如何?”
皦生光侧头问叶太监:“涉及宫中之物,能否由东厂处置?”叶太监点头答道:“可以o”
然后皦生光用手指虚画了个圈子,连同范弘道在内都圈了进来,对叶太监说:“那就请叶公将这些犯赃之人送到东厂,也好查问个明白!”
东厂就设在东安门附近,从内市向东出去,就可以到东厂,非常顺路也很近o所以皦生光这句问话不仅仅是单纯的威胁,而且非常有可行性o
马朝奉等人都脸色大变,说是查问个明白,但谁不知道东厂是什么地方?他们这样的普通人被当成嫌犯,送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东厂,还能指望囫囵着出来?
范弘道皱紧了眉头,这皦生光真是阴险狠毒,居然这样一环套一环的设计构陷,自己好像有点大意了!
叶太监对马朝奉和范弘道示意道:“走吧!难道非要等咱寻人来绑了你们?”皦生光在边上又补充说:“你们可以动手,也可以跑掉,但逃匿后果自负o”
马朝奉全然没了主意,双腿发软几乎就要瘫倒在地上,用尽力气的扭头去看向范弘道,期望范弘道能想出办法o
在内市这块领域内,不方便让李家父女动手,没有任何强援,所有靠山都无法及时联系,而且对手还设计了涉及宫中的案件,范弘道混的士林圈子也不见得能插手o所以范弘道也受到了极大束缚,猛然间想不到什么主意o
就在这无计可施的危机关头,忽然有人在远处高声道:“姓范的!你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范弘道抬眼望去,又是个熟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朱术芳朱大郡主o范弘道没说话,就看着朱大郡主走过来,又重复说了一遍:“你好像真有麻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