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技高一筹(下)
一个人使剑,可以随心。
两个人合剑,先要交心,方能随心。
“默契”一词,是一个颇为奇妙的词,它建立在相互信任,相互了解的基础上,潜移默化而出的一种可能,是心灵和精神上的一种沟通。
有时,默契程度并不受表面的现象影响。
就如殷红红和周大方这般。殷红红平日对周大方百般厌烦,可是在剑术的配合上,只能用默契来形容。
两道剑光,如同□□的蝴蝶,戏水的鸳鸯,情投意合,双宿双飞,翩翩自在。
那分分合合间,或一个飘左一个飘右,或一个戏上一个潜下,却只不过是相互间的一场嬉戏,当走了一圈之后,又必定交汇在一起,融为一道长光,柔和而美丽。
然而,那柔和与美丽的剑光,对陈洪羽而言,却如是灼烫的火焰,若让逼近了便灼人,若是他疏忽了,便可饱尝那份痛快之意。
在二人不言不语的默契配合之下,几招下来,陈洪羽已节节败退,应接不暇,手忙脚乱。
陈洪羽额头冷汗连连,心头十分震惊:“这女子看她剑术平平,没想到和这男子配合起来会这般毒辣,莫非这就是齐云派飞燕剑法的奥妙之处吗?”
世间剑法奥妙无穷,有单人剑法,有双人剑法,也有多人剑法。其中以单人剑法居首,双人剑法次之,多人剑法不多,多见于一些名门大派的护宗剑阵之中。
武林门派多到不可枚举,每一个门派都有自己的一套开宗立派武功,或剑,或刀,或棍,或枪,或拳,或掌······
飞燕剑法乃是齐云派的开宗剑法,这套剑法在武林中,享有极高的好评度。
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就出现在这里,多数人都将这套剑法视为一套单人剑法。其实不然,这飞燕剑法实际上是一套货真价实的双人剑法。
武林中人士都知道齐云派还有一套更为精妙的,令人拍手叫绝的双人剑法,却不知那正是这套飞燕剑法的绝妙之处。
这套飞燕剑法确确实实是一套双人剑法,当把它单独拿来使用之时,它亦可成为一套精妙的单人剑法。
如此将双人剑法与单人剑法巧妙合二为一的奇特剑法,在整个武林之中,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纷争,齐云派对外也持保密之态。
所以在多数江湖豪杰心中,齐云派就是有两套剑法,一套是单人剑法,一套是双人剑法。
所以陈洪羽吃紧的原因也是深受剑法精妙影响,然而,他却忽视了,剑由人来驭使,再精妙的剑法,倘若使用者实力不济,那也不过是三流剑法。
那双人剑法最为讲究的就是一个默契程度,如果没有发自内心的一种默契,这套双人剑法在怎么精妙绝世,也是敌不过他的。
陈洪羽转看了元镇海一眼,见他依旧和母女二人依偎在一起,匆匆想到:“不行,我得趁镇海还没回过神来,赶紧离开这里,否则我只怕难逃一死。”便向大厅方向瞅了一眼。
那一转眼,便是骇然大惊。
只见那本已是奄奄一息的玉天涯挺直着腰杆,一步接着一步往下走来。他步履稳健,面色红润,精神倍加,并带着浅浅笑容,炯炯有神的双眼,很欣赏地注视殷红红和周大方。
陈洪羽曾与玉天涯交过手,知道玉天涯内功深厚,武艺绝伦。方才两片金叶知是他打来,却也当作是临死前的奋力一击,又周大方攻势来得迅猛,他难以抽出空余时间多加留心注意。
如今见到玉天涯全然无样,怎能不心生惊恐!那稍作愣神之间,剑光已是扑来。他瞥见一刻,只能匆忙侧身试图躲避。可那剑光来得极快,他虽躲过了致命要害,却还是不免被刺中了肩膀。
他奋起左掌,抓在了剑刃上,一声嘶吼,“锵”一声,剑竟生生被折断了。
殷红红被震退了几步。
又听他“喝呀”一声长嘶,用血淋淋的手拔出血淋淋的断剑,血淋淋的伤口染红了血淋淋的衣裳。
这似乎又有了几分关公刮骨疗毒之胆气。
即拔出断剑之时,又见他以凶猛之势甩剑而去,直打殷红红面门。
又见剑光劈落,“铛”一声,那折断的断剑被砍落在地。周大方又是顺前一步,将殷红红挡在身后。
“玉大哥!”殷红红喜呼而出,迈着步子就冲向了玉天涯,不禁喜极而泣,关心询问:“玉大哥,你怎么样了。”
周大方瞥了一眼,心头一阵苦涩失落。又强忍着那份难受,谨慎退到了玉天涯身旁:“玉兄,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我那无非是演了一场戏而已。”玉天涯道,又不无赞赏道:“你们两个的剑法配合得很默契,以后还要好好努力练习。”
“你们演的一场好戏!好!好!好!”陈洪羽连连点头“称赞”道,他语气阴沉,每一个字,都像可以把人吃了一样。又见他披头散发,染着一身鲜血,一双眼睛被长发盖着,若隐若现,如同鬼煞一般,恶光了了,真的十分可怖。
元镇海喝声道:“没错!若非玉兄机智,我今天只怕真的早已做了无情无义之人,也无脸在苟活于世上。”
你若问他们是如何定计,其实也很简单。
玉天涯其实早已隐隐想起了陈洪羽的身份,等到见到元镇海的那一刻,便可知道陈洪羽逼迫元镇海做什么事。
陈洪羽自以为他躲在门侧没人会知道,他那点伎俩玉天涯哪会不知道。
当元镇海将苦情全盘托出之后,玉天涯不假思索,用手沾上酱油,在桌上写下了“将计就计”四个字。
他并不认为用自己的性命真的能换来他们一家三口的平安,反倒认为那样元镇海会继续受制于陈洪羽。
他和元镇海便故意大声囔囔着,表面演着一场悲情戏,实则正在桌上写着计划。
计划很简单,玉天涯假装喝了毒酒,并受了元镇海一掌,然后将母女二人从陈洪羽手中骗过来。本来这一切进展都很顺利,却意外出现了殷红红和周大方,搅乱了布局,索性最终还是成功救下了母女二人。
现在玉天涯也可以安心的脱下那假装的半死不活模样。
这个计划中,玉天涯受毒侵害和受掌震伤之后的神态模样,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这些都难不倒玉天涯,要呈现那死人一般的表情,只要在身上点上几个穴道,暂时制止血流向面部就可以。至于那一嘴鲜血,那不过是玉天涯稍稍咬破了舌头,含上一口汤汁就可成的事而已。
陈洪羽朝元镇海怒喝一声:“元镇海,你竟敢对我使诈!你难道忘了我对你的恩情了吗?”
多么可笑至极的一个人!到现在竟然还有脸大谈恩情!
元镇海愤怒道:“你住口,从这一刻起,我与你恩断义绝。”
十年前,元镇海成为打虎英雄之后,其实领着赏金回到了家里,继续攻读了三年,便再次进京赶考,可是时运不济,再次名落孙山,他再一次失魂落魄,晃荡到了德禄城,他已经无心归家。便在那里找了间小屋暂且住了下来,生活十分窘迫,靠着替他人写写字,卖些诗文字画,勉强填充肚子。后来,是陈洪羽相中了他,请他到镖局做镖师,并十分器重他,才半年不到,便让他做了副镖头一职。
“天涯兄弟,替我看好素素和缇萦,我要跟他来个了断。”元镇海将母女二人带到玉天涯身边,自己则冲到武器架前,抄过一把大刀径奔陈洪羽而去。
“镇海!”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