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来临,雪地中遥远的小镇中,此刻在温煦阳光下平缓的苏醒着。我结束短暂的睡眠,正准备走出房门的时候,小唐出现在我门外,她说:“面具,缇丰王子要见你。”
我问:“王子他尚未入眠么?”
小唐说:“他想在入睡前嘱咐你一些事。”
她精神欠佳,想来被昨晚乱七八糟的事一番折腾,估计又在心中自怨自艾,恨自己误上贼船,再也无法脱身。
我随手拍拍她的肩膀,说:“保重。”她露出疲倦的笑容,说:“我在厨房里找了些东西,过会儿你可以到餐厅吃饭。我会看着安邦德先生的,你尽管去吧。”
她的微笑虚弱而可怜,我忍不住暗想:平凡的女孩儿啊,你无需惊慌,如果世上果真有无辜之人,那你一定是其中之一。即使基督教的上帝因为些许罪名而降灾于人,但我将誓死守护你,我将珍视你的生命,直至分离时刻的来临。
我匆匆离开卧室,来到缇丰王子就寝的主卧,发现房间内被厚厚的帷幔和床帘遮得密不透光,缇丰王子坐在床上,而无策站在他的身边。缇丰王子说:“面具,我即将入眠,在今晚的檀香木节之后,我们再讨论如何行动。但我有一件事要托付你去办。”
我兴致勃勃的说:“王子殿下可是要去买些漂亮长裙短裙?或是诱·人的女式内·衣裤?”想到他更衣时那香·艳场景,心驰神摇,满脸回味无穷的表情。
缇丰王子说:“我现在有些神志不清,因此不想揍你。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很难控制拳头的力度。”
我顿时哑口无言,目光垂直望着地板。
缇丰王子说:“卡玛利拉曾经记载过在这儿存在过两位血族,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年纪不超过四十岁。他们在许多年前曾经从此地的某个地址寄信给卡玛利拉的长老会,表示他们愿意遵守卡玛利拉的戒律。随后从此便不再和长老会取得联系。我希望你替我查清他们是否有过违背誓言的迹象。如果他们有罪,我授予你处决他们的权利。”
我心虚起来,颤声说:“在下如何得知他们是否犯过错?”
缇丰王子说:“所以需要你上门探访,如果你观察到他们举止凶残,宛若野兽附体,或者有擅自制造子嗣的迹象,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杀死。”他伸出手,递给我一个地址。
我苦涩的笑道:“我?杀死血族?嘿嘿嘿。。。这可。。。。有些麻烦了。”心中念头急转,盘算着该如何蒙混过关。他要我去杀血族?弄不好到头来被这些血族倒打一耙,弄得半身不遂回来。
缇丰王子说:“你无需紧张,你精通远黑山的魔咒,身为尸鬼,又曾经击败过接待处的办事员。我对你的判断力和应变能力非常有信心。面具,正如本国的成语所言,你无需妄自菲薄,而应当拿出独当一面的魄力来。”
我就担心这“独当一面”四字,那意味着树大招风,意味着出生入死,意味着暴露在更显眼的地位上。但缇丰王子此刻发出命令,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闷闷不乐,嚷道:“为何无策不能去?在下愿留在此处,全心全意的侍奉王子殿下,即便要在下以身相许,牺牲色相,肉·体·横·陈,暖·床暖身,在下也毫不犹豫。。。。”
话没说完,我屁股陡然剧痛,两根荆棘刺入臀部的肥肉中,我哀嚎着跳了起来,一个打滚,灰溜溜的逃了出去。缇丰王子在我背后轻笑了几声,大声说:“加油吧,面具先生。实在不行,你还有圣血之匙呢。”
话倒是没错,但我压根儿就用不来鞭子,胡乱挥舞,往往砸到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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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着安邦德的越野车驶到镇上,见到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这北欧的小镇笼罩在白雪与阳光之下,别致的房屋宛若水晶的碉堡,树木亦披上雪衣,让艾伦堡呈现出一片童话般的氛围。
萨佛林感叹说:“啊,阳光,我最惧怕的阳光。但通过你的眼睛,我却能完好无损的见到这阳光下的世界,而无需远远的畏惧着光明的一切。面具哥哥,你能带我四处走走吗?也许我摆脱困境之后,就再也无法享受到这一切了。”
她娇嫩的嗓音在此刻居然显得十分沧桑。这可怜的笼中鸟啊,自由与阳光,你该如何取舍?我心痛起来,驱使着越野车在平静的街道上缓缓行驶。萨佛林深深吸了口气,就好像她真能感知到这儿寒冷清新的空气似的,过了片刻,她眼中湿润,泪水缓缓流下。
她说:“面具哥哥,谢谢你。我必须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我能否摆脱牢笼,我永远永远感激你。”
我笑道:“咱们之间何等情谊?你又何须提这个‘谢’字?”
她苍白的脸上浮现红晕,轻声说:“如果我真的活生生的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你会。。。。。”她扭过脑袋,羞得难以出声。
我说:“我依旧会视你为我最疼爱的女儿,全心全意的保护你。又视你为我亲密的挚友,与你分享我生命中的感悟。”
她愣了愣,似乎有些焦急,她嚷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才不要当你的女儿!我的年纪比你大太多啦!”
我听她语气不善,哼了一声,说:“拉倒吧,就你这模样,到哪儿都被人当做小屁孩儿。小姐,今年贵庚?你还尿床不尿?要不要换张尿布?”
她生气起来,方才的柔情蜜意瞬间不翼而飞,施展法术,双手拧住我的耳朵,胡扯猛拽,将我整治的狼狈不堪。我不堪其扰,只能竭力在路边停车。抬头一看,还真巧,我恰巧停在了第一位血族的住址前。
房子本身寂静无声,四周一切正常,并没有任何血腥的迹象,偶尔有行人路过,也并未做出避而远之的态势。很好,这人看来并非暴徒,我只需假意客套一番,应当能顺利脱身。
我敲了敲门,并无人来应答,周围走过一些行人,我用英语问:“请问,这间屋子的主人瑞斯特还住在这儿吗?”
一位老头用猜疑的目光看着我,警惕的说:“你找瑞斯特干什么?”
他展现出不同寻常的排斥与厌恶,就像是守卫巢穴的狮子一样。我心中产生怀疑,但却装出无辜的模样,笑着说:“没事,我是他以前的一位同事,来这儿看望他罢了。”
老头嘴里骂了几句奥地利语,大意是:多管闲事的外国人,惹麻烦的虫子。随后又恶狠狠的说:“滚开!给我滚得远远的!”
这是我两天之内第三次被人指着鼻子让我滚蛋了。第一次是旅店老板,第二次是安邦德,第三次是眼前的老头。
我谄笑着说:“先生,帮帮忙吧,我并没有恶意,仅仅是想看看瑞斯特先生的境况罢了。”
老头大发雷霆,抓住我的领子就往外撵,周围很快聚拢了一群人,看着我被老头推推搡搡,脸上满是痛快的表情,就好像我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而他们同仇敌忾,恰好替天行道一般。
萨佛林恨恨的说:“我可以一瞬间将他们全都催眠,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或者让他们全都融化成血水,你想要我这么做吗?”
我面露微笑,想:“不,萨佛林,你知道他们此举意味着什么吗?”
萨佛林问:“什么?”
我想:他们知道瑞斯特是血族的事,他们全都在守护着他,不让我进去探查他的境况。他们心中有鬼,这里面非常非常有趣。
萨佛林问:“你猜得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我想:要么瑞斯特是他们的主人,而他们是瑞斯特的尸鬼,但他们能在阳光下自由行走,丝毫没有不适的状况,似乎并无可能。要么瑞斯特是他们的朋友,他们奋不顾身的保护着危险的怪物,但我对此也深感怀疑。要么。。。。。
萨佛林急着说:“你别卖关子啦,快说出来!”
我斟酌着说:“要么瑞斯特是他们的囚犯,他们不想让我来营救他。”
萨佛林奇道:“这怎么可能?凡人逮到血族,要么当场杀死,要么移交给警方,怎么会让这人活在世上?”
我被她问住,不免有些尴尬,那不过是我心底微妙的直觉,是我从周围人群中感知到的蛛丝马迹。
势头有些不对,这群人凶神恶煞,摩拳擦掌,露出浓浓的敌意。我准备灰溜溜的逃走,随后再寻找时机潜回来探查情况,就在这时,只听瑞斯特的房子剧烈震动,有什么人在奋力挣扎,周围的邻居表情瞬间凝固,捏紧拳头,紧张的望着晃动不休的房屋。
我大声说:“原来瑞斯特在家,让开,让开,在下有事要寻他。”
那凶狠的老头死死拉住我,但我一脱衣服,使出金蝉脱壳的计策,这老头用力过猛,一时站立不定,发出惨叫,在雪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我借着众人举棋不定的时机从人群中冲出,朝门口直奔而去。
老头愤怒的喊道:“逮住这个本国人!他打伤了我,打伤了我。”
我听了这话,心中略宽,知道原来这诈伤讹人的碰瓷之举原非本国人的独门绝技,便是这等桃源乡般的小镇,也不乏精于此道之老恶人。
但此刻这群老外群情激昂,他们要是抓住我,只怕我要被痛揍一顿,事态紧急,可我已经无法退却了,我必须弄清楚瑞斯特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卯足全力,奋力一跃,撞开了屋子的门,轻轻翻滚,来到了一片黑暗狭小的空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