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因为咸阳王。因为彭城公主,因为那些冯妙芝……
可是,就算我能原谅冯妙芝,就算我能原谅我的手足……可是,别的人呢???非我手足的敌人呢????
她捏紧了拳头,心一上一下地跳跃,就像李澄中所惊惧的:他看到旁边的侍卫拿出了纸墨笔砚……。
“写!”
把你刚说的字,一字不漏地写下来。
李澄中身子如筛糠一般,可是,一看到那个当头的刽子手,捧着的一大碗水银,他真不想被制作成一个活人僵尸啊于是,立即颤抖着拿了毛笔,歪歪斜斜地写起来……
写完了,旁边有朱红的手印泥。他心一横,拿了手印泥,在上面按上了手印。
一抹血红,他忽然醒悟,自己这是认罪画押了,不但如此,还把自己的后路彻彻底底完全断绝了。可是,已经由不得他半点反悔,旁边的侍卫已经把一滩烂泥似的他推倒在地上。
他挣扎着抬头看那个妖魔一般的皇后娘娘,此时,她已经靠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早前那种疯狂的邪恶,报复,怨毒……统统都消失不见了,她极其疲倦,极其的茫然。
李澄中心里一震,忽然意识到,冯皇后之所以这么蛮干,是因为她已经孤注一掷了——
就在陛下的背后,就在陛下昏睡的时候,这本是滔天大罪,可是,她压根就不管这些了,只抓住最后一个机会,彻彻底底地,把以前所有的报复,遭遇,统统地在这一时刻拿回来。
是的,他料想得没错。冯妙莲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因为知道时日无多,因为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依靠……除了这一次的矫诏之外,如果错失了机会,她将永远等不到一个复仇的机会……她必须如此。
她忽然振作起来:“把李澄中带下去。”
“娘娘……娘娘……您答应了饶恕老奴的性命……娘娘……娘娘……您不能说话不算话……”
李澄中的惨呼已经被彻彻底底脱下去。
这时候,冯妙莲才微微侧身看了看内里的那道大门。帝王寝宫,戒备森严,从这里进去,还有两道门,才是拓跋宏的寝息之地。她出来的时候,一路上已经把重重门都关闭了,确保他不能听见。
她自嘲一笑,如果他听见了会如何??
她顾不得多想,,已经听得老太监的通报:“王爷说今日见不到陛下,就和小太子请求告退……”
请求告退!看这话说得。这皇宫里,以前是他咸阳王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所以才养成了这样的傲慢和自大??居然说请求告退。
冯妙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宣。”
李澄中是从侧翼出去的,咸阳王是从正门进来的……一来一去,他当然不知道李澄中已经被拉出去了,可是,心底却一阵一阵的恐慌,比当初刺杀皇兄失败的时候更加的不安和惴惴。他本想携了小太子一起进退,可是,刚在门口,御林军已经出来,传令的太监躬身道:“皇后有请太子殿下在东宫用膳。王爷,请……”
咸阳王一怔,小孩子也一愣。
冯皇后,竟然是将二人分开的。
就在这时,两名太监已经上来,“太子殿下,请吧。”
小太子并不是询儿,他出生的时候,高美人已经不怎么得宠了,而且,在父皇面前也没什么地位。生母已经去世,父皇的关注也不怎么高,所以,他从小就养成了极其懦弱而谨慎的性格。虽然是孩子,但看老太监的声色,又看咸阳王一眼,不敢违逆,立即跟着老太监就走。
咸阳王无可奈何,当然也不敢公开去阻止他,心念一转,料那个狐狸精也不敢在这时候干什么事情出来,于是,大步就进去。
刚进门,咸阳王就想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心里一沉,看到那一副慎重其事的御林军,以及坐在高台上的冯皇后……他身子一颤,硬着头皮跪下去:“臣弟参见皇嫂……”
臣弟!皇嫂!!!
冯妙莲笑起来。
陛下答应过先帝和太后,不杀伤任何手足——可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们也从未这么吩咐过我。
一个声音,在心底冷冷的,她坐着也不做声。
“皇嫂……皇后娘娘……”咸阳王硬着头皮,“皇兄龙体现在如何???”
冯妙莲莫测高深地看他一眼,“王爷,你认为呢??你认为陛下能好起来吗??”
“这……御医自然会有诊断……恕臣弟愚钝……臣弟无法判断……不过,皇兄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一定能熬过这一关……”他的声音这时候已经比较流畅起来,“臣弟为了皇兄的身子,还带来了一支千年人参,也许会有所助益……”
“人参只能吊命,在垂死的时候勉强支撑一口气。大病之人服用人参,更会加速死亡。王爷,你这人参送得好!”
咸阳王一听,当即跪倒在地,“”不敢……皇后娘娘……臣弟不敢,臣弟只是希望皇兄早早康复……臣弟也是费劲了无数的心血到处寻找灵药,这支千年人参来之不易……“
“比淫羊藿还来之不易???”
他心里一震,抬起头,一张药单子被狠狠投掷在他的脸上,冯皇后已经站起身,忽然厉声道:“咸阳王,你认识这是什么????”
咸阳王这一日眼皮一直跳个不停,饶是他经历了大风大浪,从小到大备受皇兄信赖,成年之后,更是执掌军权,权倾一时,最最鼎盛的时候,陛下最宠爱的高美人,冯皇后,都和他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
独独是这个冯皇后,就好像是有些人天生就不对劲,按理说,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当年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和拓跋宏都曾陪着妙莲度过,可是,关系一直就不曾亲密,到她六宫无妃的地步时,更是觉得步步威胁,仿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再也没有任何周转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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