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吐蕃人重新夺走石堡城,陇右跟河西两大重镇便暴露在吐蕃的面前,吐蕃在这里的布置形成猛虎下山之势,而石堡城就是虎头,犹如一把尖刀直插在大唐的境内,石堡城的后面,左边是洪济城,右边是平戎城,犹如两只虎爪,形成三角互倚之势,进可随时威胁两镇,退可依靠石堡城之险。
石堡城东面的千里平原空无人烟,属于缓冲地区,过去石堡城属于唐朝的时候,唐朝的百姓还可以在此放牧,自从去年石堡城从盖嘉运手中丢失,这里原先生活的牧民也撤回河西,而此处也就渐渐的成为了这幅景象。
随着情报不断地送来,皇甫惟明将节度使府的力量迁到鄯州城,哪里距离吐蕃比较近,如果吐蕃发动进攻,他也可以及时的领兵迎击。陇右的各个州县都接到了备战的命令,这样的做法与盖嘉运时期截然不同,由上及下,很明显皇甫惟明要更加谨慎敬业。
北受降城,备战行动也进行的热火朝天,李跃将从马贼哪里俘获而来牛羊,除了留下一些用来犒赏将士,其他的全部以物易物,换来很多精钢,打造骑兵团。附近州县的长官都听说北受降城不缺马,原本这些长官都期望可以换些战马,可惜李跃很坚定,其他的好说,战马绝对不能换。
白虎营一百名特种兵的装备已经是顶尖,他们的战马是清一色的河曲马,而且一人配备三匹,铠甲都是百炼精钢制造的轻甲,穿起来既轻巧,不会增加战马的负重,同时又极其坚硬,一般的弓箭根本射不穿。李跃这次主要为了装备陈烈的部队。
原本也打算为他们量身打造白虎营那种全套装备,可惜如今各州县都在备战,铁匠都被当宝贝供着,找不到足够的人手,最后勉强能够打造出三百套质量上乘铠甲,虽然不如白虎营,比一般士兵的装备却要好很多,首先是重量要轻一大截,利于长途奔袭,而且士兵在与敌人作战的时候更加灵活。
寒风凛冽,士兵们在严寒的天气开始了残酷的训练,陈烈的部队既然得到了上好的装备,自然是李跃重点照顾的对象,他们观摩了一遍白虎营每日的训练项目,陈烈虽然平日里也是坚持训练,从不懈怠,然而看到白虎营的残酷训练,也不禁自叹弗如。
白虎营毕竟是从全军抽调出来最精锐的士兵,他们的身体素质都是百里挑一,李跃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给陈烈制定了一份特殊的训练项目。然后北受降城的士兵们就发现,自白虎营之后,军中多出一个队伍被李跃拉练。日复一日,渐渐的其他的士兵也都习惯了,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能力摆在那里,用实力说话,这是李跃在全军阵前说的原话。
中军大帐内,李跃与郭焕正在商议军事,突然张三匆忙走进来,急促的说道:“都尉,大事不妙,前线传来消息,吐蕃六万大军在大将莽布支的率领下,从洪济城出发,进犯陇右地区。”
郭焕问道:“可知吐蕃大军具体的进军方向?”
喝了口茶水,张三接着说道:“敌军分两路进攻,主力部队四万五千人,由莽布支率领,直扑青海镇威军方向,另一支一万五千兵马由吐蕃赞普之子琅支都率领,向南面的河源军逼近,双管齐下,敌军主力部队已经压到镇威军三百里外,皇甫惟明调集了振威、戎漠、宁塞、积石四军在敌军五十里外驻扎,目前双方还没有正面交手,处于对峙。河源军那边唐军由副兵马使王敢当拒城应敌,不过河源军只有六千兵马,陇右其他部队源源不断的向镇威军方向增援。”
铺开地图,李跃与郭焕两人指着地图上河源军与镇威军的方向,沉思了片刻,李跃指着河源军的方向说道:“这一股敌军恐怕是为了牵制陇右东南的三军的兵力,使唐军不能全力以赴面对他们的主力,琅支都这一万五千人只是个幌子,想必皇甫惟明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将其他部队调往振威军的方向。”
郭焕点了点头,思忖着说道:“陇右一共七万五千人,除去常备力量,最多能够抽调六万多兵马迎战,如果琅支都围而不打,这倒还好,假如这一股专门负责牵制的兵力强势攻城,依靠河源军也只能勉强应付,敌军的战略目标很明显,就是以石堡城为跳板,攻占镇威军,出城迎敌是对的,双方加起来近十万人,如果一味死守,我军不禁难以发挥,而且敌人气势正盛,龟缩守城将会更加提升对方的气焰。”
李跃紧紧的盯着地图,不一会儿,马遂陈烈等将领纷纷赶到大帐内,听到郭焕对战争局势的分析之后,陈烈赶忙上前问道:“那我军何时出发,皇甫大帅已经下达了征兵令,陇右各军便宜行事。”
其他将领也纷纷请战,毕竟除了陈烈手下的士兵,已经白虎营,其他四个团都还没有真正跟着李跃上过战场,眼下敌人大兵压境,他们都盼着能够在李跃面前展一展拳脚。可惜李跃接下来一道军令就浇灭了几位将领的热情。“传令下去,明早三更做饭,天一亮,白虎营、一团就跟我一起前往镇威军增援,其他人驻守北受降城。三日之内,务必赶到战场,与大部队汇合。”
“都尉,为什么只带一团,我们也知道论战斗力,除了白虎营,就是一团最强,可是咱其他士兵也不是绣花枕头,剿灭马贼的任务,那是条件所迫,只能小股部队出战,可是这一次两军对垒,每一份力量都可能影响战局,你仍然不带我们四个团的兵力,先不说我们四个主将同不同意,就连手下的士兵们都怨声四起,抱怨我们几个太怂,连上战场的任务都讨不到,这样下去,以后我们四人以后还怎么让手下信服?”
“对啊,士兵们参军都是为了拼命杀敌立功,获得赏赐过日子。另外一个团长也一脸为难的说道。
李跃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北受降城只有一千八百名士兵,主要的任务是防护北边的突厥人,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造出一共四百多个骑兵,带其他人去了也只是沧海一粟,没有任何意义,我意已决,不必再提。”
白虎营加上陈烈的三百名骑兵,四百人,一千两百多匹战马,装备鲜亮,奔驰在大路上,看起来就不是一般的队伍。仅仅这身行头,就价值不菲,李跃一马当先,旁边还有一人,正是边令城,他一定要亲自到前线看看。
一千多骑阵势的确很大,尘土飞扬,沙石四溅,边令城是个宦官,有机会与李跃拉近关系,自然要抓紧,李跃年少弃文入伍,而且屡屡获得皇上的赞赏,最关键的是李跃背后的势力,过去李林甫一家独大,自从李适之当上左相,朝廷很多大臣争相攀附,他自然也是希望与李跃打好关系,以后或许就用得找呢。
虽说边令城见多了精兵强将,也由衷感慨道:“李都尉这四百精兵,都是虎狼之士啊,打造这样的部队,花费了不少心血吧。”
若非边令城在队伍中,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恐怕要快得多,李跃刻意放慢速度说道:“这也是为了消灭马贼,本将特意训练出来的白虎营,若非皇甫大帅支持,拨掉了两百五十匹河曲马,我也是只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边令城听到后咧着嘴笑了笑,心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五年前李适之调到长安,正是他前去宣的圣旨,而李跃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倒是有几分李适之的豪爽劲,却少了几分机智,多了几分愚笨。不曾想到短短三年时间,李跃就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既会做人,又能讨好圣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依靠家族的关系,凭着勇武智谋,屡屡立下奇功,这一次抗击吐蕃若能再次崭露头角,回到长安,皇上一定会大力提拔他。“小伙子前途不可限量啊。”结交要趁早,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完全不一样,搭上这个顺风船,对自己的前程也大有好处。
心思急转,边令城有意无意的说道:“呵呵,李都尉年少有为,倒是给令父脸上添光,如今长安城中盛传“朝堂之上父为相,边军塞外子如龙。”虎父无犬子,圣上也时常对你父子赞叹不已,只是令父最近却有些不顺。”
突然整个队伍停下来,原来是李跃情急之下之下,勒住了赤电,他听到父亲李适之不顺,心中一下子就急了起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边令城问道:“我父亲发生什么事情了。”
边令城看了看左右,李跃反应过来,斥令队伍停下来,提马与边令城走到一旁,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道了一声失礼,恭敬的问道:“清风担心父亲,失了礼数,请公公莫往心里去。”边令城看到李跃如此孝顺,立刻的说道:“李都尉忠孝之心,在下佩服。”然后凑近身子,低声说道:“前些日子,左相听人谣言华山藏金矿,冒然上奏给圣上,他却忽视了华山乃陛下的本命,犯了大忌讳。最近皇上气已消,却失了信任。说句心里话,左相太大意了。”边令城不再多言。
队伍重新出发,不过一路上李跃沉默不语,心中想着这件事情,边令城没有明说,但是他却猜到了这件事情的大概,恐怕父亲这次是被人摆了一道,他的性格正直随意,不喜欢考虑其中的小九九,恐怕正是被人抓住了这一点,在皇上面前丢了信任。在朝堂之中,除了李林甫,还有谁胆敢这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