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安城,荣德医院——
荣德医院是上安城最出名的一所医院,之所以被人广为周知,不仅是因为有着经验丰富的医生和先进的医疗设备。
最主要的就是,整所医院上上下下所有医护人员的素质十分良好,悉心照顾病人,真正的做到了至真至善至美。
而不是那些广告里打着仁慈博爱的头衔,背地里却收人贿赂,干着昧良心的害人事。
在一间环境良好,空间宽敞的病房内,有隐忍的抽泣声低低的响起,许是怕惊扰了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少女,抽噎的声音尽量压得很低。
“宝贝,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好吗?”
乔慕昕将少女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里,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两行晶莹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坠落在白色床单上,浸出点点水映。
然而,床上的少女仍旧安静的闭着眼,唇瓣有几分浅淡的血色,稍显病态的面容让她本就白皙的面容看起来更加苍白。
如果不是那时而轻缓时而紊乱的呼吸声还在耳边反复响起,乔慕昕甚至都要以为床上的人儿已经没了生机。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我的小风她还那么小,怎么能够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她望着少女苍白的面容,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君亦谌的嘴角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望向少女的眼眸里除了无尽的心疼还有数不清的自责与愧疚。
如果不是他提前三天开了生日宴,小风不会来到醉死浮生,也就没有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乔慕昕怔怔的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只听得她叹道:“这不怪你,是咱们家小风运气不好,才会遭此横祸……也怪我这个当妈的,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她才会受到这样沉重的伤害……”
说到后面,又开始哽咽了起来,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决了堤。
“叩叩叩!”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两人同时朝病房处看过去,透过中间的玻璃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乔慕昕对外面的两人点了点头道:“你们进来吧。”
房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江寒枭那张带着焦急而又隐忍着愤怒的脸,他直奔病床而来,在看到床上少女的模样后,气得红了眼。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二话不说就一把揪起君亦谌的衣领子,怒目而视:“不是说好了能够照顾好她的吗?这就是你照顾好了的人?”
他指着床上看起来毫无生机的少女,眼圈顿时红了,只感觉鼻头一酸,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心头。
他让人四处寻找乔若风的踪迹,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人给找到。
可惜不眠不休的连着搜索了两天两夜,连乔若风的半点消息都没有。
这让江寒枭懊恼的同时,又责备自己这个哥哥没用,妹妹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他却连妹妹的半点消息都无从查起。
天知道,在听到他的妹妹被人带回来的时候,他心里有多开心,但在知晓了乔若风受伤的事情后,他又气又急,直接放下了手上的事情,从Y省飞了过来。
赶到后,看到的就是他的乖妹妹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模样。
这让他如何不恼,怎么不气?
“我……抱歉。”君亦谌张了张嘴,忽然发现除了说抱歉和对不起,他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补偿他的小丫头以外,真的什么都不会说了。
“哈!抱歉?”江寒枭都气笑了,他依旧指着床上的少女,咬牙切齿的道:“抱歉有什么用?你的一句抱歉我的妹妹就能安然无恙的醒过来吗?!”
他了解过,乔若风是在君亦谌的地盘上出的事,还在醉死浮生,开什么生日宴!
就算不是他君亦谌的错,小风受伤他也有脱不开的责任!
他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身后响起一声厉喝:“够了!”
江寒枭拽着君亦谌衣领子的手缓缓松开,但表情依旧愤然,显然还没解气。
“自己的妹妹没有照顾好,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我作为她的父亲,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我也同样有罪。”
君亦谌和江寒枭同时朝门口看过去,就见一抹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那人走进来,硬朗的面容上在此时看起来多了几分浓浓的自责与内疚。
是啊,有什么比作为一个父亲,还不能保护自己女儿周全,更让人觉得心酸的事情?
同样,哥哥保护妹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作为哥哥的江寒枭,妹妹受伤的时候,他在哪儿?
想到这里,江寒枭眼底的愤怒少了,却多了怅惘的失落感。
“阿战,我们的宝贝女儿,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乔慕昕望着他,眼里满是希冀。
看到心爱的女人泪流满面的憔悴模样,江云战心中一酸,上前几步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放心,咱们的女儿是个有福气的,相信她,一定会没事的。”
乔慕昕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医生说,说小风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到这里,她又抑制不住的哽咽了起来,她的乖女儿还那么小,怎么可以承受这样大的痛苦和打击。
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自由身,可以像平常人家的女儿一样,再也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女扮男装的身份。
她明明答应过这孩子,说一定要好好的补偿她,要把这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
可是,这些都还没做到, 她都还没来得及补偿,她的宝贝女儿就成了这副模样……
听见“植物人”这三个字,江云战又是心中一痛,他强忍着心头翻涌的情绪,尽量用平静而温和的语气继续宽慰怀中的女人:“只是说有可能,没有说一定,不是吗?凡事往好的方面去想,吉人自有天相,咱们的女儿会好起来的,一定会醒过来的,相信我,好吗?”
乔慕昕不再说话了,只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低低的抽泣起来。
江云战略带歉意的看了一眼君亦谌,然后对一旁站着发愣的江寒枭吩咐道:“带你乔姨先出去,我跟他有些话要说。”
“行。”江寒枭回过神来,立刻绕过来走到乔慕昕面前,扶着她的胳膊,带着她离开了病房。
待房门被关上后,江云战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心平气和的道:“坐。”
君亦谌也不客气,径自在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江云战就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病床,而床上就躺着他们两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江云战就这么盯着他看,也不说话,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打量半天。
这给君亦谌一种错觉,就好像他是摆在超市货架上的商品,被人以一种挑剔的目光随意打量。
“伯父有什么话,只管说。”君亦谌淡定自若的与之对视,薄唇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还真是自来熟,伯父都直接喊上了。
江云战眯着眼又打量他片刻后,才漫不经心的吐出几个字:“勉强凑合。”
君亦谌稍微懵了那么一下,眉心微拧,这是什么评价?
什么叫勉强凑合?
大概是看出他心中疑惑,江云战严肃的面容上带了几分笑意,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听说你在追求我的女儿?”
“嗯,没错,我喜欢小风,所以追求,有什么问题吗?”
君亦谌依旧稳如老狗,从容不迫的迎上江云战犀利的目光。
他很清楚,要想当他江云战的女婿,首先就得有不怯场的精神,气势要足,底气要够。
不然连未来老丈人的关都过不了,还有什么脸追求自己心爱的女孩?
“问题?你觉得没问题吗?”江云战不怒反笑,冷声质问。
“那么,伯父请说,问题出在哪里,我改。”君亦谌瞬间化身不耻下问的好孩子,虚心向未来老丈人求教。
江云战拧着眉,思索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哼,你的年龄,有点大了。”
君亦谌挑了挑眉,他觉得很有必要为老丈人普及一下现代社会的择偶标准的年龄差。
“哦?我今年才刚满二十五,只比小风大十岁而已,您觉得十岁的差距很大吗?”
“怎么不大?首先,年龄差距太大,两个人之间会有代沟,思想不统一,各执己见,很容易发生一些无意义的争吵,甚至影响感情,所以,你觉得这个问题不大吗?”
江云战又磋磨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听起来还算很有道理的理由来。
“伯父,这点你就说错了,首先,我会以小风的思想为主,以她的要求和安排为先,并不存在什么代沟,更不会吵架,所以,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不是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又有些恪守成规的老丈人,十分的有趣。
明明就是舍不得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别人惦记,偏生还要做出一副“我是个十分讲道理的人”的姿态,来和他谈判,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和理由来驳回他的意见。
又绞尽脑汁了半天,江云战才理直气壮的说出一句:“她现在还小,不适合谈恋爱!”
“这就更不是问题了,因为我愿意等她,等到她成年,在她未成年之前,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更不会觊觎和亵渎她。”
其实这句话说出来,君亦谌自己都不太相信,因为小丫头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他真的很难保证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只恨不得化身为狼,将小丫头拆吞入腹,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但面子上,怎么也得做足了不是?不然怎么能让老丈人安心把女儿交付于他?
“呵呵,可是她现在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你真的能做到一直等着她?”江云战冷笑道,眼底写满了不信任。
“等,为什么不等?我愿意等到她醒过来的那天,如果她永远也醒不过来,我也愿意就这样照顾她一辈子,直到我老去,成为大千世界的一捧黄土为止。”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起伏,但那眸子里的认真和坚定不移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得假,太真切,真切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没有再说谎。
仿佛有一种魔力,只要是他给出的承诺,他就一定会做到,也一定会实现一般。
沉默良久,江云战才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道:“我自己都不是个好父亲,哪有什么资格指教你,罢了,只要你对她好,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那就拜托你,这段时间里好好照顾她。”
一听这话,君亦谌便知道自己得到了对方的认可,心里有些欢喜,但面上仍旧淡定从容:“放心吧伯父,我不会再让她受一星半点的伤害。”
一句话,让江云战定了心神,他最后深深的看了床上安静睡着的少女一眼,眼里又太多的复杂情绪难以言表,最后,终究是转身离开了房间,那萧瑟的背影稍显凄哀。
(作者有话:我忘了君亦谌多少岁来着?好像是二十四五吧?写晕了这一天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