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所以称为命运,是其充满戏剧性和变数。
果真如此?
星体围绕太阳,命运和轨迹早已注定,是为宿命。鱼儿生于江河湖海,终生也不过在水里打转。人生于天地,也困于天地,为生计所苦,虽有喜怒哀乐,最终不过化为烟尘回归天地。所以,大多数的命运不过是简单的重复,变来变去,一成不变。
我如冲上沙滩的鱼,做着拼死的挣扎,想回到熟悉的河水,可笑的是越是挣扎离河水越远,筋疲力尽。
雨过天晴,蓝色新染了天,如洗过一般,几只水鸟低身飞过,晚霞如薄纱依恋着调成橘红的阳光。石头被水冲刷过,水渍被风吹去,悠然立在溪水中。
我的衣服已干,眼睛也干,行李还在,有她的味道。去下游找了很远,无丝毫痕迹,水路愈来愈复杂,只好返回原处,期待她给我个惊喜。
给我惊喜的是鱼,被冲到岸上有几条肥美的鱼。行李中有取火之物,我在火上烤了,撒些盐,慢慢香气溢出,火光给了我些温暖和勇气,填饱了肚子,连力气也瞬间回到了身体。脑子也逐渐恢复了理智。
火苗舔着另一条大鱼,我凝神看,心底有个巨大的问号:她是山水门玩水的行家,怎么一股大浪来就不见了踪迹?我尚且可以狗刨似的游回岸边,对她来说这点风浪简直就是毛毛雨,她随便一个法术就可以让整条河乖乖听话吧。
那她现在在哪?是出了意外,还是?
传来烤焦的味道,我赶紧翻个面。行李里有些日用品,一个精致的铜镜,一把青色短刀,几件贴身的女子衣物,还有,这是什么?一个由紫色丝绸包裹起来的东西,打开来,是一方印章,字歪歪曲曲也不知是什么,个头倒是不小。我把东西都收好,继续吃烤鱼。既然思考不出头绪,还是想想眼前。可是,思念充满了大脑,让胃一阵阵抽动,眼泪不受控制,耳朵仿佛听见紫霞俏皮的笑,我四处张望,漆黑一片。
终于还是睡着了,醒来是第二天清晨。
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想留下来等几天,不然我连去哪都不知道,甚至,我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没有她带路,估计我会在深山密林里迷路也不一定。好在河里鱼比较多,味道鲜美,我把衣服洗干净,把行李藏好,剩下的时间,就是漫长的等待。一开始并没想到要等上十几天,所以心情还是不错,有时甚至光着身子躺在河滩上晒太阳,这附近远离树林,没有什么野兽,更没有人,如果不是存在记忆,说不定我是来这里度假的也不一定。
我赤身裸体地跳进河水,仰着,或游一会,有时会有小鱼钻过,痒痒的,身体随着水一荡一荡。我刻意着让大脑不去思考任何东西。一切有形的东西都含有大量的信息,比如一枚硬币,有年代,成色,币值,历史,转手的各色人等,甚至一滴水也含有大量的分子,纷纷杂杂吵吵闹闹,在平静的外表下和空气发生着复杂而深刻的反应。而作为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忽略,
身体里的循环欢快地运转,她不属于我,因为我没有在控制,但她似乎是我身体里的一个萌芽,悄悄生长,让几天没有关注她的我大吃一惊,惊喜。我没学过什么中医,对全身构造也不甚了了,但这毕竟是我的身体,除去对生殖器的害羞和崇拜,其余部分大多数还是持实用主义态度,比如手脚四肢不用说了,屁股可以用来打针和被父亲惩罚,脑袋上的五官帮我搜集着周围的情报,肚子胸腔装着说不清的器官。而那循环,就串联起了所有,绕着优美的线,传递着看不见的能量。
开始我以为这能量的来源是呼吸,当我屏住呼吸,她会变得很缓慢,直到我忘记自己的呼吸,她也似乎消失了。
我似乎不能控制她,那她还属于我吗?不过我好像一直也没能控制住过自己的身体,比如呼吸,忘记了也在呼吸,血液也在流淌,会在夜晚无意识的冲动,做梦也毫无办法禁止。
所以,其实我除了对周围的世界知之甚少之外,对自身也基本是一无所知,不过我知道相对论,量子理论,大概知道一点,世界如此运转。不过说到底,我对世界了解非常非常有限。
“很惬意嘛”在我彻底沦陷为一个空想家之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到耳边。
我一吃惊,差点稳不住在水里的身体,赶紧扑腾几下,朝声音传过来的岸边游去。
岸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紫霞,一个小兰。
我吃惊地长大嘴巴,心扑通扑通猛烈跳动,本来想扑上去抱紧紫霞,却一动不动,若是小兰一个人在此,我也必定会上去抱住吧。可两人竟然一起出现。
“追了一天一夜,总算把她抓住了,这女魔头,居然敢算计咱们。”紫霞把小兰推到我面前,“看,就是她昨天兴风作浪,想把你卷走哩!”
我直直盯着小兰,耳朵过滤着紫霞之后的唠叨。
她比之前瘦了好多,简直成了另一个人,我对她是非常熟悉的,否则可能会记不起来。头发,衣服都不是之前的样子,脸型也消瘦,身材更加动人,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些。
她是如何醒来的?如何走出那个鸟都飞不出的地方?懿梅呢?
我想张开嘴问,可是说不出一个字。
“虫子,大色狼,怎么每次见到女人都发了癫样儿”紫霞嗔怒道,有人在场,没有掐我的胳膊,不过上次掐胳膊是因为乱碰她的缘故,这次显然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
“小兰,是你?”我最终还是开始让嘴服从大脑的指令开始了交流。
“真的是你?虫子!”
我点点头,不顾紫霞在场,过去紧紧抱住她。如果有什么放心不下,小兰一定是最重的一个。我想。
可是真的如此吗?
紫霞像学我刚才的样子,吃惊看着我们俩。
我及时刹住眼泪,松开紧紧抱着我的她,拉着她的手,“小兰,这是我师姐,可能有什么误会。紫霞,这是我家乡的妹妹,一时说来话长,我之前弄丢了她,现在终于找到她。”
我太高兴,突然两个最渴盼的人来到面前,幸福的要死。
“慢着!”紫霞忽然把我拉开,离小兰远远的,冷冷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