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种时候叫娘亲完全是为了卖萌的吧?
一边担惊受怕,一边还能吐槽,夏无央觉得自己当真心大。
哭够了,找出手帕【撸】一把鼻涕,眼泪减缓了不知名的恐惧,夏无央摸索着再次爬了起来。
不论如何,她也要先出去才行!灵力没有恢复,不能御剑,御风更是不用想。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灵气稀薄的接近于无。夏无央无论如何也猜不出天华山竟然会有如此荒芜的地方。
……哎,如果有束光亮就好了……
正想着,夏无央原本哆哆嗦嗦的身体开始散发出幽蓝的微光,从一点慢慢扩散至全身,柔和清寂的光芒星火一般,有着微暖的温度,就好像……母亲的体温?
!!!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便吓了她一跳。她现在周身通体泛着荧蓝色光辉,虽然微弱,但足以照亮半米开外的距离。石头铺就的深邃甬道出现在脚下,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黄泉。
小心肝颤哟哟的。
有了亮光,夏无央看的更加清楚,周身的黑色物质真似活物,就像分解在空气中的量子,而它们惧怕着她身体内泛出的华光,每向前走一步,黑暗便退开一点。
因为夏无央的坠崖,似乎连天宫都变得不太作美,黑压压一片,一副黑云压城之景。无量山掌门大殿外,慕容卿跪在殿下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身后不时有师门弟子路过,皆探头张望两下。
他已经在这跪了一夜了。
君迟陌在云雪霁和夏侯胜的强硬面孔前依照门规是铁了心要把他逐出天华,但祖父却为了天华中藏有的无上雷系功法铁了心让他留下。
问题是他不想留好么!凭什么你们较劲让我跪地板啊!没看这天都要下雨了么!
好吧,激愤过后,他感觉精神格外疲惫,对于那些路过的异样眼光也漠然不见。
雷灵根本就是百年难遇,留下来的功法少之又少,而一整套的修炼功法更是凤毛菱角。不怪祖父态度强硬,就是他听后也十分心动。
他现在独自一人跪在殿外,祖父已经求到了师傅那里。不对,从被逐出师门那一刻起,凰华道祖就不再是他师傅。除非有人愿意收他为徒,如若不然,即便跪断了腿,天华也无人会收他。
天色愈发昏暗了,祖父大抵是没有请动那位活祖宗。他天生聪颖,有一双很会看人的眼睛,可凰华道祖他如何也看不懂。明明道祖生了一张风情绝世的脸,却偏偏有一颗凉薄冷硬的心。
风沁凉,跪了一夜,再加上这大半日,慕容卿的膝盖早已生疼,虽然是修仙之人,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让以灵气护体,跪得久了血液凝滞,身上竟然微微发冷。
殿内,气氛亦不是很好。
无论慕容钰如何赔礼道歉、伏低做小,甚至以天衍宗密符相换,只为了能够让慕容卿留在天华。
云雪霁和夏侯胜还生气呢,尼玛,你的密符没了可以再寻,不过是动动灵力的事,我闺女(外孙)就这么一个,如今掉那无底崖中生死未卜,凭毛啊!
谁和你换?
我又不傻,才不和你换!
于是慕容钰苦、逼了,连带着殿外跪门板的慕容卿也很苦逼。
夏明轩垂眸很久,看到殿内僵持的双方,默不作声的步出殿外。青纱外衫被雨前山风吹得张牙舞爪。他居高临下的望过去,神情冷硬,“起来。”
慕容卿早已在那人出殿一刻便抬了头看去,不同于他过分优柔的样貌,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是刚强的锐气,混若利剑。
只一眼,慕容卿又低下头去,目不斜视,状若未闻。
“起来,拔剑。”
不明白对方企图,慕容卿再次抬头观望过来,却不起身,“要杀要剐,随便。”
“你恨无央做什么,夏家那么多人,你却偏偏挑中了无央。你敢说,不是因为她看起来最单纯又好对付。”
戳中心中所想,激怒的慕容卿强辩道,“谁说的?”
“那我现在站在这里让你拔剑报仇对弈,为何你却迟疑不起?”
“我祖父尚且未让我起身,我如何能起?”
“刚刚明明说要杀要剐随便,现在又想抵赖不成?”
“你!”
“你不光长得不像男人,连做派也是一样。明明当年之事错不在吾姐明歌,你却一力怪罪,而如今,明明说着要杀要剐却迟疑不敢起身。你大概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自己恨的是谁,真是可悲。”
轰隆隆,伴随着沉闷的雷声,慕容卿瞳孔紧缩,神情扭曲。“胡说!我就是恨着夏无央,恨着整个夏家!想让你们不得好死!”
与其说可恨,不如说面前跪着的人可悲。夏明轩几不可见的摇摇头,转身欲走,“你这样的人,连做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大雨倾盆而下,斜风伴随密集雨丝砸在人脸上身上。夏明轩晕开结界,头也不回,于沉闷中来,又要伴风雨而去。
青砖白玉铺就的广场上唯独剩下孤零零的慕容卿,被雨水打湿,本来优柔的气质仅余颓圮和狼狈。他所爱?自打有记忆起,母亲就是一张郁郁寡欢的脸,她总是那个样子,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对他视而不见。
父亲呢?那个让他蒙羞的男人早就魂落九泉,死有余辜!
只有祖父,是把他放在心中护着的。放眼透过细密的雨帘,瓢泼着汇成水流砸在脸上,眼中。他看到原本总是高高在上的祖父如今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只为一个缥缈到虚无的升仙的希望。
情不知所起,突如其来的心酸难忍,眼泪跟着夺眶而出,他弯下直直的脊背,倾塌在雨幕里……有什么声音在告诫他——
“我……错了……”
即将消失在殿外的身影顿住,半晌又折了回来。“错在哪。”
“不该活在自己的怨恨里,我错了……”
静静盯着面含悔恨,俯身捶地的慕容卿良久,夏明轩才道,“起来。”
惊讶的抬头,慕容卿被雨幕模糊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收你为徒,让你留在风华山,补偿你对无央犯下的错误。”
“她没死?!”
“命在旦夕。”
被噎的面色一梗,慕容卿讪讪的转开脸,复又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才从地上踉跄爬起。“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看到大殿上动静的云雪霁和夏侯胜急急忙忙跑了出来,一马当前的夏侯胜看到儿子坚决的态度十分不赞同,最终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云雪霁只深深看了一眼慕容卿,“若是再有下次,你便也到望断崖底陪慕容九去。”
“……”
慕容九:尼玛!不就是当了几年黑桃花吗?至于我都死了还要躺枪吗?
雨下的很大,在崖底穿梭的夏无央只感觉风声更烈,并着呜呜泱泱如诉如泣的夜雨。四周都是黑的,根本分不清白天和黑夜。能听到声音,却没有一滴打在身上,难道这山洞有什么结界阵法不成?
她已经在迷宫似的溶洞里转了半日,出不去进不来,跟只无头苍蝇似的。
“这么多年了,竟然就掉下来个奶娃娃么?修为差、修为差、修为差!不过修为这么差,怎么没有被玄流给吞掉呢?”
空荡荡的空间里,传来一道不解的声线,下一秒,夏无央感觉半米开外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围着她转了好几圈。等那种阴冷阴冷的东西飘远后,她才猛地吐出一口气。
“是谁?!”
“让我看看,玄流没办法吞噬掉你的原因……”
自说自话的声线真的隐藏在黑暗中对她查看起来,夏无央心中有些紧张,直觉上告诉她,若是不能够和这个声音的主人打好关系,等他找到那个什么原因后,自己会死的很惨……
脑中高速重启,夏无央秒开装13模式,“连我修为这么差的人那个什么玄流都解决不掉,就你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人看出来又如何?不是照样拿我没办法。”
“瞎说!要不是玄流挡着我,我能不出来吗?!”
被称作玄流的黑影,“……”我的错?
暗色默默褪去,连带着夏无央身上的荧光也跟着黯淡了不少。低低的谷地内露出了它原本的面貌,有着疮痍的路面,四周好比狗啃了的露天溶洞。
“原来是白天啊!”
昏沉的天空,瓢泼的大雨哗哗的砸下,落在半空后被一道金色屏障隔开。收回目光,夏无央发现自己兜兜转转了一夜,基本是在原地打转。
这片崖底,统共不过是几尺见方,接近东南角的地方,有一个脏兮兮的水潭,一潭死水泛着青黑的浊色。厚厚的枯叶底下不时露出几具森森的白骨。
没有她想象中的什么逆天气运,绝世法宝,夏无央失落的叹了口气,才又打量和自己面对面的两个人。
不,两个都不是人。
前面那个晃晃悠悠体态发福的半透明物质应该是鬼吧?后面那个更奇怪,黑乎乎一团立在那里,只依稀有一个“人”的轮廓,没有五官,就像一团立体的影子。
“小娃娃好生无礼,竟然敢藐视老夫!”
相对于满嘴络腮胡子的老头,她更喜欢他身后黑乎乎的一团。凑上去,伸手,戳——
黑影很惧怕她的触碰,闪身躲开了。
……何止是藐视,简直是无视好么……
“臭丫头,你别碰玄流,它好不容易才修成的人形!”
(修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