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栎到了医院,先交了所有的费用,然后一直陪着穆木等在手术室门口。穆木除了“谢谢”两个字,再也没有其他的话对他说。简栎知道此刻的她,已经崩溃了。她的心,现在就像低势的门槛,只要大水一冲,就会被淹没其中。
两个人一直沉默不语。放空了的眼神呆滞地看着地面,眼泪一行一行的泻下。
直到最后,“手术中”几个字灯光暗下,室门打开。穆木首当其冲,扯着医生的手臂,哑声问道:“医生,手术怎么样,怎么样?”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已经没有危险了。”
穆水如释重负地哭笑了起来。穆木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发不出声音的道谢。看着妈妈被几个护士推了出来,那苍老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她心中只有无止境的心疼与酸涩。
从小看惯了妈妈辛劳的背影,每一次想到她离去的可能,总是觉得世界不公平。但是悲伤却给人一种动态的感觉,明明清楚的知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就是没有人能习惯。
穆水跟着护士的脚步一同前去,穆木站直身子,刚追上几步,只觉得胃里恶心,全身发软,脚下无半丝力气。恍恍惚惚地被简栎接到怀里,听到他焦灼地喊了几声,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等再有些知觉时,已经躺在病床上,挂起了点滴。她看到简栎痛心的眼神,心中大致已了,淡淡出声:“你?”晕倒之前哭得太久,以至于嗓音到现在都还是沙哑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以怎么的心情去面对他?只好又沉默了下来。
“你是不是早知道自己怀孕了?”他神色清冷,却参杂这些许伤痛。
穆木忍着想哭的欲wang淡淡地打望了他一眼。孩子在她肚子里,她能不知道吗!
“我本来没有打算让你知道的。”
“为什么?”
穆木侧眸不愿再看他,心中若怨若恨,无数的纠缠着她。
“因为卓灼吗?”他见她不答,继续问道。
她凝眸不动,盯着被褥无力地笑道:“你问一个所有人都能猜得到答案的问题,是为了讽刺我的小肚鸡肠吗?”
虚浮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她忽然侧头热泪盈眶地看着他,嘴角却带着黯然的笑意。简栎的脑中已经得不到下一个结论,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从来没有。可看着穆木带着自我毁谤的委屈,如刀般扎在他的心头。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般痛恨过自己,难怪她连怀了他的孩子也不愿告诉。
他就要开口解释,却看到穆木滴落下来的眼泪,又忽觉一切已经太迟。抬眸,坚定道:“我要这个孩子。”
穆木听罢,呆愣半晌,就怕他说出这句话。看着他静默了会道:“从卓灼回来那刻起,从你旧情复燃那刻起,从你信她不信我那刻起······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要!”心痛难忍,说着说着,所有话声皆被哽咽吞没。
简栎凝眸而笑,浅浅道:“别忘了,如今我是你的债主。这个孩子便是你最好的资金。”穆木不敢相信他会拿孩子与她交易,心中又惊又恨,“简栎,我原本是想要这个孩子的,你被逼我。”
他丝毫不在乎她的话,只传递这自己的决定:“要么你和我结婚一起看这孩子长大,要么把孩子生下来,你可以离开。”他赌,她一定舍不得孩子,一定。
“如果我离开,你会娶卓灼吗?”她突然问道。
简栎为之一愣,半天没有做出反应。穆木再次问道:“你会吗?”
难道只会恨他娶卓灼,她才会嫁给他吗?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可言语的愤怒,他猛地站了起来,带着几分冷意,几分肯定,回道:“我会。”话声未尽,人已愤然离去。
穆木呆呆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走廊的黑暗掩盖了灯光下的寂寞。看着,看着,就再也移不开视线,直到,泪水一滴,一滴地溅湿胸前的被褥,一切仍旧没有回应。
她不要生下这个孩子,然后让他去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