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珏就是墨伊,墨伊就是商珏。
赫连若然坐在房间里,已经深夜了,可是她却还是在那铜镜面前坐着,一张小脸纠结成一个大大的痛苦。
“娘娘,都这么晚了……您本来就回来得晚,还是早点休息吧……”小媛从来没有看到过赫连若然这个样子,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娘?娘娘?”小媛见赫连若然根本就不理会她,喃喃道:“难道是撞鬼了?”
“出去吧,让我安静安静。”赫连若然捏着眉心,可是小媛却站在身后问道:“娘娘要不要小媛给您冲点热水泡个澡?兴许会舒服很多?”
“我说让你出去啊!我想要静一静!”赫连若然突然大发雷霆般地吼道,吓得小媛连连后退,立马跪在了地上磕着头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惹娘娘生气的!娘娘恕罪!”
赫连若然本不想发火的,她的性子虽然急躁,可是对下人也并不苛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赫连若然缓和了点声音,道:“不怪你,你先下去,让我静静。”
小媛嘭的一声又磕了个响头,这才退了下去。
紧紧地,一次又一次地捏着眉心揉着太阳穴,可是赫连若然还是觉得难受觉得脑袋都大了似的。
进宫之前家族里面没有给予任何有关“墨伊”的资料,任谁都不知道那商珏竟然还有一个身份是那神秘的墨伊?!不过家族倒是有给过自己关于商珏寒毒的消息,那冰刃是千年冰玉所造,再加上传说中它自身有灵性会选择主人,不被选择的人若是奏了这琴便会觉得寒冷袭身,但那其实是寒毒浸身了。可是因为从来没有见到过冰玉琴,更加没有想到商珏就是墨伊,所以每次见墨伊奏琴的时候都以为那只是一尾普通的白玉琴。现如今看来,商珏身上的寒毒就是那冰刃所带来的。
来来回回地在房间里面踱着步子,赫连若然只觉得头痛欲裂。分析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那青衣的男子应该就是销声匿迹的天医世家传人,而那躺在床上的女子呢?
赫连若然头皮一阵发麻,一个明明已经确定无疑死了的人……怎么还会在那里躺着?还要让商珏给她奏琴听?
紧紧地闭上了双眼,赫连若然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之后终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叹息道:“谁叫我是赫连世家的嫡孙女呢?”
院子内,虽然已经入夜,可是这郊外的清冷小院却被点亮了很多很多的灯笼,将一方小院照得幽红幽红的。
琴音继续源源不断地传出,然而从下午那一瞬间的气血涌动之后,奚若身上却没有再出现什么反应了。倪荌儿和牧宥溪去城里将添置的药物买了回来,却见卿红叶和商珏二人均是有着异乎寻常的气息,似乎刚刚发生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一般。
牧宥溪叼着狗尾巴草坐在小阶上,而倪荌儿则忙里忙外地为几人准备吃的,那两个男人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连水都没有喝一口。不过她倒是有些奇怪,自从这商珏来了之后那个胤言便像是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看他刚开始那阵仗,原本以为他会死缠到底想要把奚若带走的。不过……说实话,他消失了,倪荌儿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了一般,就好像是一幅庞大的画作少了落款一样总觉得有些事情失去了原本的协调感。
又是一声《惊华九绝》,牧宥溪有些浅浅地蹙了蹙眉头。学过武功的人基本上都能够感受得到那惊华九绝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强劲内力,那恐怕是强行地用内力引弦,在片刻的时间内奏响七根实弦的同时也奏响另外三根以内力所搭建的虚弦。没有学过功夫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奏出《惊华九绝》,这也是为什么奚若一直都学不会的原因。
然而,奏出《惊华九绝》却极度地消耗内力,如今这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商珏竟然第二次奏响它,牧宥溪只在细细地思量着这会不会对商珏有什么反作用。
不过,卿红叶的动作以及表情却让牧宥溪更为震惊。
只见卿红叶再次握住了奚若的手腕为她把脉,脉象再一次地变得更加的均匀和有力。牧宥溪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连忙跑了过去蹲在奚若胡床的旁边,高兴地小声道:“小若若?小若若?我是你宥溪哥哥……你睁开眼睛给哥哥看看?”
奚若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卿红叶握住的手腕处却传来了一下一下的脉搏的波动。看到卿红叶的表情,牧宥溪也甚是高兴,连忙又道:“小若若,你醒醒啊……你看小红啊啥的全都等着你醒过来呢,还有咱家小玉也在溪风谷等着你呢……那小玉不是你给起的名儿么,他还巴愣巴愣地等着你这个小表妹回去呢……小若若……”牧宥溪说着各式各样的奇奇怪怪的话语,但是奚若却都不再有反应。
然而,就在几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奚若身上的时候,一袭黑衣突然掠过!摆放在商珏面前的冰刃就那样被夺走了!
事件来得太过突然,在场的有三位高手,倪荌儿虽然武功不甚可是却也是警敏过人的女子,可是只因几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奚若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竟然有人接近这院子!
那黑衣人抱住冰刃夺路而逃,可是牧宥溪哪里容得一个小毛贼在自己的面前撒野?!更何况那琴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异常特殊的东西,怎么能够容许一个陌生人就这样将其夺走?!
牧宥溪几个点足三两下便绕在了那黑衣人的前面,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还不快把琴放下!”
那黑衣人没有说话,而身后的商珏不知是不是因为内力使用过多,在慌乱中站起来的一瞬间一口血气上涌噗的一声喷了一大口血,染红了那枫树的树干。
黑衣人倒抽一口冷气,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牧宥溪更加疑惑,道:“你到底是谁?!”
商珏强自护住心脉,但是一股冰寒之气却在一瞬间贯穿了四肢百骸,然而他却一声不吭,只是冷冷地走到了那被牧宥溪拦住的黑衣人面前,肃杀地道:“还给我……”
那是他的琴,也是他的情,是他所有感情的倾注,是他与她之间仅剩的联系,也是他与她的唯一希望。只因当初瑾晶想要盗走它,商珏便下了命令永远不再见她。而今,这黑衣人却从他的手中将它抢走……他会拿回来的,那是他的。
商珏一脸冰冷的杀意,伸出了右手,一字一句地道:“还给我……”
黑衣人似乎被震慑到了,此时卿红叶让倪荌儿照顾奚若,也加入了包围,将那黑衣人围在了中间。
似乎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黑衣人一言不发突然双手举起了那冰玉琴,商珏双目睁大,连忙奔上前去!
然而……一切都迟了……
黑衣人将那冰玉琴重重地、狠狠地、不留任何余地地摔在了地上。
一地晶莹的碎玉……犹如那破碎了的心一般在黑夜中闪耀着最后的光辉。
黑夜中,天空的月亮被乌云遮蔽,只留下了稀疏的几颗星星侥幸逃脱那掩盖,发出微弱的光芒。
清冷的院子,气氛肃杀而诡异。
一地的碎玉,冰冷,凄凉,就像是那深深爱过的曾经活生生从身体里剥离开去,撕扯着血脉的痛楚。
在场的几人都愣怔了,那冰玉琴,是他们所有的希望,为什么却在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之后又残忍地夺走它?!无论是卿红叶还是牧宥溪,此刻都有些血脉喷张,恨不得将那黑衣人碎尸万段!然而,商珏却慢慢地蹲了下去,双手撑着地,按在了那冰冷的碎玉上。碎玉的棱角深深地扎入了手掌,鲜血潺潺而出,他却毫无知觉,只是愣愣地看着那晶莹的地面,看着那一地的破碎冰刃。
“你究竟是谁?”卿红叶冷冷地问道。然而那黑衣人却只是看着那失神的商珏,根本就不在乎身旁的卿红叶和牧宥溪。
一刻,两刻……陡然,卿红叶和牧宥溪均感到了一股异乎寻常的内力在几人间攒动。卿红叶立马翻手冲着内力之源飞出银针,想要封锁住不怎么对劲的商珏,可是却已经晚了一步。
商珏血红的双眼在黑夜中犹如恶魔般恐怖,只是一瞬间陡然掠到了那黑衣人面前,单手掐住了那黑衣人的脖子,几乎可以听见骨头嘎啦嘎啦的碎响。
卿红叶手中银针闪着寒光,随时随地地准备将商珏的穴道封锁。然而牧宥溪却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让他静观其变。
黑衣人被掐住了脖子,久久不能呼吸,一双眼睛里布满了充血的血丝。然而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却怎么也不放松,挣扎间脸上的蒙面被扯掉,露出了一张年轻美丽的脸庞。
“是她?”牧宥溪惊诧。
卿红叶疑惑道:“你认识她?”
牧宥溪摇了摇头,道:“上次马车事件后跟踪你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