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雍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咳嗽了一声问道:“盈盈姑娘,我想问一下,姑娘怎么会招惹到宫里的公公呢?他为什么派手下追你?”
盈盈垂下臻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韩雍道:“那个王公公不知道疯言疯语说什么一眼看中了我,硬让我做他的……做他的妾侍。”
听到这个闻所未闻的奇闻,韩雍被雷得外焦里嫩,失声道:“什么?王敬要你做他的妾侍?”
盈盈点了点头。
“那你逃出来后,是要和你的父母汇合吗?”
盈盈听到这句话,声音哽咽起来:“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已经被倭人害了。”
“什么?倭人?他们在这附近出现了?”
“不,在吴江,当时被他们杀害的,有好多人。”
“吴江?离苏州府不远,他们居然胆敢到重兵驻扎的重镇附近?”
“韩大人,他们不是在重镇附近,他们是闯入吴江杀的人。”
韩雍听到这里,就像听着天方夜谭一样。
倭人韩雍是知道的,他在浙江的时候就曾听人讲,隔海相望的另一边,有一个岛国,这个岛国不大,却分布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这些国家的首领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大名。大名统领着数量不一的士兵,其中有一部分很特殊的人被称作武士。
岛国就像神州大地春秋战国混战、吞并时一样,烽烟四起、战事不断。随着战争规模不断扩大,很多吃了败仗、无法挽回残局的武士们在失去了土地、丢掉了女人后,便沦落为盗贼,这些盗贼中,有一部分实在过不下去了,便招呼更多的人,漂洋过海,尝试着袭扰大明的藩属国。
由于海岸线茫茫万里,无法预知他们在何处登陆,导致倭人们屡屡得逞。在尝到甜头后,倭人们的胆子大了起来,居然跑到大明的领土上来了。
但是,盈盈的话让韩雍感到万分的震惊。原因很简单,驻扎在苏州府附近的卫所有好几处,每个卫所拥有兵士在五千六百人左右。如果有敌来犯,便能够发出信号遥相呼应,共同出兵围歼之。
吴江由于丝织业的发达,种桑养蚕、纺纱织布的产业繁荣了起来,早就形成了几万人规模的镇子,对于这样的重镇,朝廷是极为重视的,有一个卫所便布防在它的周围,怎么让倭人在吴江城中杀了人呢?
这一系列太过蹊跷的事情,让韩雍暂时放下了儿女私情,他的脑海里有太多的问号需要解开,于是,韩雍接着问道:“那些倭人是怎么进入吴江的?”
盈盈道:“他们是攻破了城门杀进去的。”
“什么?攻破城门杀进去?为什么邸报上没有记载?是多久的事情?”
“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恋战星梦。”
“两个多月?为什么兵部和邸报上都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军情记录?难道是有人故意瞒报不成?”
“倭人大概有多少人?如果想攻进吴江这样的重镇,即使能征惯战的军队,没有两三千人,是很有可能被包围进去的,倭人什么时候有这种规模了?”
“没有,大人,哪里有两三千人,他们只有一百多人,吴江附近驻扎的卫所兵根本不敢和他们接触,打个照面就跑了,丢下了吴江几万人,任由倭人在城中烧杀掳掠。”
“几千卫所兵,一百多倭人?”韩雍听罢,火冒三丈,他几乎要从马上蹦起来,这简直是天大荒谬的事情,韩雍几乎把钢牙咬碎,道:“早就听说江南的卫所兵尽皆酒囊饭袋之徒,因为处在太平盛世之下,繁华昌盛之地,走门路,吃军饷,没有一丁点儿的战斗力,我以为多少有些夸张,没想到全他妈的混蛋,老百姓交税养他们有什么用,十人对付一人啊,耻辱,耻辱,一群倭人就把他们吓破了胆。一定要彻查此事,借此好好整顿。盈盈,你放心,伯父伯母不会白死的,我一定会向朝廷据实以奏,到时候,临阵脱逃者斩无赦。我要用为将者的脑袋,祭奠吴江的死难者。”
“谢韩大人,如果没有你,也许,我父母,吴江父老的冤屈永远都不会为朝廷所知晓。”
“对了,盈盈,你是怎么被王敬盯上的。”
“在遭到这无妄之灾后,我已经是举目无亲。为了能够让父母入土为安,我变卖了身上的所有首饰。在埋了父母之后,想起和自己血缘关系最近的母舅住在福州府,但是身上的银钱远远不够,于是用了剩下的钱买了把琵琶,想在苏州府逗留一段时间,在茶馆酒肆卖唱攒钱,谁知有一日王敬带着他那些打手出去喝茶,竟被他看上,还疯言疯语说要纳我为他的小妾。”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家伙,强抢民女的我见得多了,宦官如此做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王敬到底是何许人,在宫中仗了谁的势,出了宫怎么如此毫无顾忌的张狂?又是大宛良驹又是缅刀的。”
当来到卢永、纪羽瞳等人所乘坐的马车旁时,盈盈基本上把近期的所有遭遇都告诉给了韩雍。
看着一车子人暧昧地笑着,盈盈赧然地道:“韩大人,我们……”
“哦……”韩雍这个时候的反应也迟钝了好多。
纪羽瞳连忙阻止住:“韩大人,盈盈姑娘,就这样别动,挺好的。”
“是的是的,你们二位,就这么保持住。”其他人随声附和道。
韩雍见状,显得有些局促。
卢永到底老成,想象着刚才的一举一动,瞧着很是蹊跷,不过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远,除了听到铳声,什么都没有听到,于是向韩雍道:“韩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刀剑相向,刚才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据我估计,你应该是报上名号了吧,而且当着数万大军的面,他们居然还有胆量和你相抗?”
韩雍道:“公公所猜不假,我确实是报了名号,不过呢,人家玩了个来而不往非礼也,也把给他们撑腰的主子的名头报给了我听。这个人呐,很有可能和公公你是旧相识。”
“旧相识?”
“没错。都是从出来的。”
卢永拧着眉,道:“从出来的,要么是镇守太监,要么是出来替皇上娘娘们采办的,是谁?”
“王敬,公公可认得?”
卢永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大变,道:“哎呀,韩大人,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你惹到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