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对她来说，谈何容易。
她无时无刻不想放下心里的疙瘩，她当然想，两年前，岑末婉离开后，她后悔过，她不断地挣扎想要对一切都放手，可她放不下。
乔予梦苦涩的嘴角扬起，其实这一幕，岑末婉早就料到，曾经彼此熟悉，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有多苦。
岑末婉以为她怕苦就会放下这段往事，可她忘了，乔予梦不喜欢苦，可并不怕苦。
“你，恨过吗？”乔予梦不答反问。
岑末婉看着她，两个人眼中都有着不加掩饰的痛苦，恨一个人，比放下一个人来得容易。
“恨，当然恨过，可后来，才发现，一切的恩恩怨怨，总会归于平静，于是我放下了，你试试看，天大地大，何必呢。”
岑末婉恢复一脸的淡然，好像在她眼里，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而正是这一副神情，让乔予梦心生艳羡，乔予梦羡慕岑末婉能对一段沉重的往事释怀，她也多希望自己能放下。
“可我，还在恨！”乔予梦说这话时眼里早已没有刚才的艳羡，更没有之前的痛苦。
乔予梦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岑末婉！只要我一想到，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从小到大我护着你，疼你，什么都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我对你付出那么多，可你呢，真像一个白眼狼，你居然抢走我爱的人。你真的太没良心了，想到这些，我真的，对你，想不恨都不行！你知道吗？我嫉妒过，羡慕过，到现在只剩下鄙视！”
“我没有抢，不过是你守不住罢了，你在他身边那么久，他都不爱你，怪我做什么？”
岑末婉听着乔予梦疯狂的怒吼，那种越发不可控制的音调，她有些怀疑自己曾崇拜过的人是不是失忆了，乔予梦为何成了这副模样。
她都能忍着不发火，她十分纳闷乔予梦怎么就忍不住了。
“你怎么不算抢！你跟他眉来眼去！说实话，真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不要脸，你身边那些人都还相信你，你说......”
乔予梦说话刚恢复点理智，就被岑末婉冷冷地打断。
她说：“够了！你都说了他们都还相信我，只有你一个人还被仇恨弥漫双眼，你真不觉得你太窝囊了些吗？”
“窝囊？你说我窝囊？你跑去外面偷情多了整整两年！你怎么不说你胆小鬼窝囊废！”
“嗯，我比不过你的坦荡？如何？”岑末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有些口干舌燥，毕竟是被伍少成才从床上拉起来的。
“你！”乔予梦忽然被这一脸无所谓的岑末婉气得说不出话，她没想过会这样直接地听见岑末婉承认不足。
她曾想过自己会在听见岑末婉承认错误后兴高采烈的样子，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突然接收这样的消息，她的反应已经不如她的想象。
“可我依旧不认为对于你我有什么亏欠。从前真是很傻才会一个劲地认为我欠你，苦苦哀求要你原谅我。其实想想，那时候，我真的没做错什么。”
明明没有做错，却还要揽下全部过错，在好不亏欠的人面前乞求原谅。
“你怎么不欠我的？你没错？我就错了吗？我做什么了，你们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要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是啊，她们谁都没有做错，只是爱上了同一个人，一个人为自己争取着，另一个则总在后退，退到绝境然后纵身一跃不再逃避。
“我欠你什么？我也不知道，可我想，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你最不该的就是把伍少成卷进我们的纷争，你明知道，他最为难。”
“他不为难，他怎么会为难，每一次他来找我都是说你的事，在他心里，我遭受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受了什么委屈。从前，我一直羡慕你，你生来平凡，却与众不同吸引着所有人，就连我都甘愿为你，以前有段日子我分不清，伍少成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甚至是我对你，可后来我遇见元翼，他那么温柔地对待过我，让我发现，我也可以成为你那种一直被呵护的人，我才明白我对你是什么样的爱，才明白伍少成对你是什么样的爱。我们都爱你，都真切地知道那是近乎爱情的亲情之间的爱。”
好像从很久以前，岑末婉就没听见乔予梦对她说过这样似水柔情的话，她终于沉默了。
“岑末婉，我不想恨你可我也不想再爱你，爱你只会让我迷失自我，忘记自己的追求，我不想一直都做保护你的人，我想，做一次被人保护的，可我发现，好像，我真的不能。或许是，没有资格吧。”
岑末婉抬头，眼里还有未散去的泪意，最后那句“没有资格”，大概是岑末婉这几年来听过的最不想听见的话。
她宁愿乔予梦打她骂她报复她，可她不想从乔予梦口中听见这样近乎认错的话语。
就算两人撕破脸，可到最后谁都不愿对方比自己痛苦。因为尝过，所以不想对方再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