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浪金追宝船行在海上,扬起宝光重重,那些妖兽妖鸟见着这宝光都是早早避开。如此一月过后,倒也是风平浪静。
这一日天光极好,碧海蓝天,万里无云,田苍海一头扎进海中,过得数息之后抓起一条足有数丈长的金鳞大鱼往甲板上一扔,那条金鳞大鱼一个拍打就是砰砰作响。田苍海起手一点,那金鳞大鱼即刻不动,就是嘻嘻笑道,“四郎君,你看看这条佛陀鱼如何?”
言几道一个跟头翻了过来,看了一眼就是兴趣乏乏,苦丧着脸道,“这鱼也没甚么奇特之处,护法师叔你莫不是又要告诉我这鱼味道鲜美,世间难得?师叔此话不知说了多少遍了,我如今对这些鱼呀虾呀着实没什么好感,只盼着师父早日靠岸。”
田苍海眼珠一翻,哎道,“郎君若是想要靠岸恐怕还要几日呢,再过得前方便是厇霖峡,老爷定会在那一处靠岸的。”他说着嘿嘿道,“四郎君可要看好了,这佛陀鱼可不是用来吃的。”
“咦?不是师叔用来打牙祭的,那是作甚的?”言几道顿时来了精神,眨着眼问道。
“嘿嘿,这佛陀鱼听闻乃是佛宗座下莲池里修行的龙种,只是后来佛宗极乐世界被打破,这龙种便逃了出来,在东海安家。这佛陀鱼便是那些隆重后裔,这些可不是用来吃的,乃是用来修行的,嘿嘿。”田苍海眼中闪了一闪,道,“此物可是不易抓来,最是机敏,我也是等了许久才敢动手。”
言几道一听这佛陀鱼竟是用来修行的,当下眼光乱闪,拉着田苍海衣袖道,“师叔教我,教我,这佛陀鱼怎得用来修行?”
“自然是熬煮筋骨,辅以灵药宝材,炼成一桩名作‘佛蚺香‘的宝物。这佛蚺香一经点燃便可观想神通,还可凝心精神,不受外魔所侵。除此之外还可锻炼肉身,传闻佛宗金刚便是这些佛陀鱼修成人身而来。”田苍海面色陡然一正,就是如此言道。
言几道听得心花怒放,本就是年少,也未多想,即道,“师叔那要如何熬煮?”
“这个嘛…”田苍海略一迟疑,就道,“此事你恐怕要去求老爷,只有老爷出手才能炼得。”
言几道闻之,眉头拧成一团,道,“师父正在闭关,我怎可去搅扰?此事还是算了罢。”他这般说着又觉无趣,趴在栏杆上,忽而就是转头,两只眼珠骨碌碌一转,道,“咦?田师叔,你怎不自家去见我家师父?”
田苍海嘿嘿一笑,道,“哈哈,郎君多虑了,这佛蚺香若是郎君使用,定可增进道行,也可为老爷分忧。”
“也是,若我修为高些,师父也会传我更为高深的法诀,日后也可为老师分忧。”言几道皱了皱眉,以手支着下巴自语道,“如此我也可以早日见到阿父阿母。”
田苍海见得轻易糊弄过去,便就把身一摇,哼着小调,钻入水中。这时宝船船帆上就是飞下来一只青雀,停在浪上,嘻嘻道,“田师兄,你让四郎前去求得老爷,你以为老爷便会不知是你?再者你我都是妖族出身,与佛宗有何相干,那佛宗秘境要来何用?”
“嘿嘿,此事说与你知也是无妨,那佛宗佛陀鱼之事不过是个引子。”田苍海嘻嘻一笑,眉毛动了一动,欲言又止。
那青雀哼哼两声,吐了一枚丹药出来,道,“快快说罢,莫要吊我胃口。”
“嘿嘿,老爷共收了四位徒儿,其中大徒儿梅小娘子与老爷情同父女,而且听闻自有玄法承继。另外两位也是有些关系的,可是老爷除了每月指点一次,甚少见面,想来也不是怎么看重。唯有这位四郎君,却是带在身边,必定就是老爷嫡传弟子。”他说着又是抬了抬眉毛,以指甲做牙签在海水中剔牙。
青雀扑棱了一下翎羽,叫了一声,道,“小心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佛宗之事本就虚无缥缈,是真是假也就尚不得知。若要现下讨好四郎,还不如讨好了老爷,你我或许还有一线成道之机。”两位妖王相处日久,倒也惺惺相惜,此时青雀也是把心头之言吐了出来。
田妖王翻了翻白眼,却是不做理会,仍是在水中悠闲。
又过得两日,便见到了厇霖峡青桂宫,这时包船上放舱阁轰隆一声响动,便见云沐阳大袖飘摇而出。
两妖王并着言几道立时上前一拜,便听他道,“田道友,既然已到了厇霖峡,你便前去青桂宫递上拜帖借道,莫要失了礼数。”
“是,老爷。”田苍海揖首一礼,便有一片金书落入怀中,他当下抱了金书驾起一片紫雾便就飘入海中。
过得半个时辰,厇霖峡青桂宫方向又是飞来一片紫云,少顷落在甲板上,便见田苍海揖首道,“老爷,金书已是换来,即刻便可过了厇霖峡。不过小的此去,有一名作奚昌吉的道人与了一封书信,转交给老爷。”
云沐阳把手一伸,将那书信取开一看,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冷哂一笑,道,“田道友,就此过了厇霖峡往遮雀山去。”
田苍海伸了伸脖子,嘻嘻一笑道,“是,小的这便去。”
“云师弟,可是出了甚么要紧之事?”这时宝船上修行的月紫剑出了静室,秀眸远远一眺,复又将目光收回。
“宵小之辈,”云沐阳淡然一笑,浑不在意道,“昔年回返山门之时,遇见一对妄人,近日还妄想纠结他人往我灵药宫讨回公道。”
月紫剑闻言柳眉微蹙,正欲说话却听云沐阳道,“青雀道友,你持了我破阵雀前去打听一番,可有一个叫崔文河的。”
“是。”青雀见着一只小雀鸟撞入怀中,顿时大喜,这雀鸟虽不是法宝之流但也是上上等的灵器。而且他观云沐阳语气,只要他将此事办好,此物便可赐了与他。他早就对田苍海那两件法宝留意了,当下就是大声一礼,旋即振翅飞出了宝船。
过了厇霖峡,田苍海便操御水波,向着遮雀山方向缓缓驶去。出得一千二百里,青雀从云中飞来,双爪当中抓了一人,往甲板一放,就是欢喜道,“老爷,小的已是将崔文河带来了。”
崔文河落到甲板上,手心沁汗,方才见着那破阵雀就知是当初那笑里藏刀的道人到此,当下一丝也不敢犹豫跟着青雀就走。这时他猛一抬头,见得一清逸道人大袖飞扬,便觉唇舌发干,两股战栗,片刻后才是咽着嗓子道,“拜见云真人,不知云真人法驾有失远迎,还乞恕罪。”
“崔道友,贫道这厢有礼了。”云沐阳笑了一笑,便转头对言几道言道,“徒儿,还不快快请崔道友一坐?”
“弟子失礼。”言几道不明所以,以为是客人,可是又觉不对,当下也不犹豫,疾步入了内中搬了蒲团出来。
崔文河心中暗暗叫苦,一见这等笑意更觉肌肤发寒如若针砭,双腿颤了一颤,苦笑道,“云真人礼重,教晚辈如何承当?敢问真人有何吩咐,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贫道也无什么大事,只是数十年未履东海,其中倒也有几位老友未曾会过面?”云沐阳也是席地而坐,面容清朗一笑,道,“贫道耳闻前些时候令师与几位好友一直在找贫道踪迹,还有意往我灵药宫去。恰好,贫道自上次一晤,也甚是挂念,那便请崔道友为贫道引路如何?”
崔文河一听顿时面皮一抽,如遭雷击,整个人吓得瘫软下来,随即就是浑身一震,泣道,“云真人,此都是家师所为,与我无干阿。晚辈修为低弱,怎么敢打云真人的算盘,绝然不敢呀。”
“崔道友莫不是误会了?听闻令师一直在找寻贫道,只是贫道向来闲云野鹤,居无定所。既是如此,那便贫道前去寻令师如何?”云沐阳眉头一皱,继续言道,“如此令师也不必万里奔波劳累,也能全你一片孝心,这不是两全其美?”
“云真人折煞晚辈,晚辈只是修行末进,不敢当真人如此厚爱啊。”崔文河当时就是要哭了出来,也不知云沐阳当日是如何在他身上下的手脚,只是凭着一只破阵雀便将他找了来。
他当下就是大声泣道,“云真人,这欺师灭祖之事晚辈是在做不得呀。”
“嘿嘿,好你一个小子,做不做得来可不是你说了算。”田苍海在那海水当中,早早便见了崔文河,心中想起当日受辱,更是愤愤不平,怀恨不已,就是从水中跳了起来,落到甲板上,一拱手就是道,“老爷,这厮如此嘴硬,不如交给小的好好炮制一番,定能教他开口。”
“既是田道友有心,那便劳烦了,好好招待崔道友,莫要让人认为我灵药仙宫门下无礼。”云沐阳轻一点首,便即负手而立。
田道友大声应了一句,“定不教老爷失望。”说着浑身肌骨咔嚓直响,便就形貌一变,露出一口獠牙利齿。
崔文河两目圆凸,骇然失色,急忙大叫道,“真人容禀,真人容禀,晚辈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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